153-2012-0258
文：凭栏欲言
近日消息，多地开始部署全面了解育龄妇女及生育意愿，有单位已经展开问卷调查。
从定调及下层反应来看，限制生育正在迅速转向鼓励生育。
你“三胎自由”了吗？
01
系统性问题
一个调查问卷让凭栏感到了深深的自卑。
关于那些问题影响生育意愿，别人最多选3项，我觉得我可以选13项。
所以我应该少养孩子多养猫？
想起来一句话：“任何问题一经霉变，总有一个系统性的原因牵扯其内”。
诸多的选项的背后，其实都是同一个系统性原因。
02
弱肉强食的道德底线
有一个问题是，弱肉强食是否是赤裸裸的毫无约束？
实际上弱肉强食也是有底线的，任何的弱肉强食都是以生物圈稳定为约束。自然界的肉食动物只要吃饱了就不会无休止的去猎杀草食动物，因为它们本能的知道，无休止的猎杀可能影响生物圈稳定导致自己也饿死。
但没有理性的自然界野兽会本能的执行这个底线，而有理性的资本（背后是有理性的人）却未必会执行这个底线。
资本的猎杀永无止境，生物圈就濒临崩溃。
03
良心的底线
生物圈稳定有一个三角支架，就是肉食阶层、草食阶层和交流规则。
规则就是通过或社会习惯的、或宗教的、或信仰的手段，以法律、道德和经济将其贯穿起来，打造一种共同遵守的约定（卢梭的社会契约），以此完成两个阶层的交流。
经济是规则的表层，法律是规则的贯穿，而信仰却是规则的核心。
经济手段总是可以被各种因素临时激发，它时时刻刻处于妥协中，它是各种矛盾汇集之后又被各种手段加以揉捏，最终呈现的表象。
信仰则包括了最后的坚守，它不接受妥协，也不接受标价出售，它是良心的底线。
然而正是这部分无论多少钱都不会出卖的良心底线，最终决定了商业社会的生物圈能否稳定以及稳定多久。
越容易出卖良心底线的社会，越容易出现道德风险，生物圈的稳定性越差。
04
资本因过剩而嗜血
农业社会，劳力通过土地产生作用，封建制度下，财富盈余的法制保障和流通利用渠道皆不足，糊口之外社会财富略有盈余主要用于增加人口。农业社会治理好的时期，人口增加的更快，大治之世以人口增加为标志。
这种糊口之外略有盈余即用于增加人口的农业社会特征，在现代商业社会也仍有一定市场，农业社会特征残余越多，越容易陷入越穷越生。
商业年代，劳力通过财富积余（转化为资本）产生作用，与土地恒定不变不同，资本可以无限增殖。财富积余就有两条分配渠道。
1） 分配给人口。
2） 分配给资本。
一方面，财富积余变成资本可以增加劳力效率，产生更多的财富积余，就有可能供养更多的人口；但另一方面，却也会减少分配给人口的财富积余比例（比如劳动者报酬占比GDP很低）。
工具没有善恶，我们不应该简单的肯定资本或否定资本，而应该看资本如何使用。
问题核心还在于人口使资本积余产生作用是有天花板的，这决定了人均可容纳资本量有一个边界，这个边界由技术、教育和制度决定（教育指应用技术与知识的能力，并不是单纯指向文凭）。但技术的发展需要环境和积累，而制度的发展需要倒逼。总归，这个天花板升高很慢，但倒退有时很容易，却也只有倒退才能倒逼改革，从而推高天花板。
在未至边界之前，人口与资本处于增量分配，哪怕资本从增量中拿走更高比例，剩余的增量部分也会对人口有帮助，这会改善人口生存，资本就是善的。
但当资本积累突破人均可容纳资本量的边界时，多余资本无法通过人口产生作用，只能空转零和博弈，社会开始进入存量分配阶段。但超出边界的多余资本虽然对社会财富创造不再具有价值，但这部分资金也是有成本的，它也有动力参与分配。于是资本开始挤压人口生存，资本就是恶的。
过剩资本会反复挑战良心底线的约束，无休止的猎杀草食动物，不停的挤压原本分配给人口的资源。
分配给人口的资源下降，内卷化加剧，草食动物难以挤出更多的资源投向子女。要么将有限资源集中于少数子女（教育）以求突破内卷，影响生育率下降。要么有限资源平均分配给更多子女，或减少教育程度，进而减少人均可容纳资本量。
疯狂围猎之下，草食动物要么躺平，要么鸡血型内卷。
其结果都将影响社会可容纳资本总量（出生率下降，或人均可容纳资本量因环境恶化下降）进一步下降。于是资本过剩现象更加突出，更多的资本突破良心的约束加入猎杀盛宴，环境进一步恶化，恶性循环。
不稳定迹象无法被掩盖，扩散至经济表面。
05
草食三胎，肉食自由？
三角结构失衡最核心的原因在于信仰（不可妥协的部分），但其经常被经济手段所掩盖，这已经是通用做法。
但目前全球范围内经济交流规则都出现了明显漏洞，财富以一种不公平的方式（凭空印钞过程中近水楼台先得月）向肉食阶层集中，肉食者得到自由。
通过推高房价，通过教育焦虑、通过资源垄断、通过风险转嫁……通过六个钱包，老人出门工作，无法带孩子……通过内卷加剧，工作无法稳定、不敢怀孕、压力更大、健康变差……
这又导致了草食阶层的躺平和生育意愿下降。
如需重新稳定，只能对三角结构进行调整，要么调整肉食阶层，要么调整草食阶层，又或者调节交流规则。
如果能对草食阶层结构进行调整，比如增加草食者三胎，似乎就可以提高社会的资本容纳总量（不降低人均可容纳资本量的前提下，这受教育、技术和制度影响），从而减轻资本过剩（提高肉食者自由）导致的社会矛盾，也可以减轻倒逼改革的压力。
但如果增加人口是以降低人均可容纳资本量为代价（比如教育质量或其他因素发生倒退），人口增加对矛盾缓解（资本过剩）就没有了任何意义，甚至可能人口增加反会成为负面拖累。
重建（或缓和）三角结构的稳定，需要草食阶层人口增加具有质量（而不能以投入资源减少来实现人口增加），这显然需要先减轻草食阶层的压力。
06
减轻压力可能吗？
资本是敏感的，自限制补课风声出现以来，几个月时间部分教育概念股价已经两折，但一个问题是，限制补课能否减轻草食阶层压力从而增加生育意愿？
教育资本化，房产金融化，其实都只是资本过剩这一经济系统性原因的表象。
只要系统性原因没有得到解决（资本仍然过剩），新的猎杀办法或就会层出不穷，比如说，加大风险转嫁？
毋庸置疑，自1980年代至今，全球金融化一直在加速，整个世界一直在玩同一个游戏，就是以放水刺激金融周期对抗经济周期下行，以此掩盖矛盾浮现。
但金融最大的一个问题就是，它可以将风险和收益分割。它可以将风险推后，而将收益先吃到嘴里，这就是过去40年的经济魔术。
但风险和收益永远是对立统一的。
收益已经放在过去，风险必然只能集中在未来。在一个风险加大的环境中，狼群自顾不暇，围猎只能更加凶残，一些风险或将被不择手段的转嫁给草食阶层。
系统性原因（资本过剩）如果没有解决，草食阶层减轻压力可能吗？
07
受伤的总是你
各种矛盾已经显化，缓和社会压力需要以刺激经济手段来缓和矛盾，金融周期对抗经济周期无法刹车，资本一直在加杠杆。
随着杠杆堆高，肉食动物骤然增多，资本又是有成本的，肉食动物被迫进行猎杀。但人口无法加杠杆，草食动物很难突然增多。
本来是3只狼在围猎一群羊，现在变成了10只狼围猎同样一群羊。
赛道越来越窄，狼群越来越多，羊群压力如何下降？
但想要真正的减轻草食动物的压力，或许需要一种系统性的改革（明显提高人均可容纳资本量）或风险出清（大幅减少债务性资本，将资本量消灭至边界以下），但假如真的发生系统性风险出清，赘余资本消灭过程中最受伤害的永远都是草食一族。
救经济，狼群增多，草食动物压力增加；
不救经济，风险出清，草食动物最受伤害。
无论如何，都是草食动物最受伤！
小结：
各国央行基于稳定人民生活的理由在印钞挽救经济，资本基于逐利的压力在零和市场博取收益，每一个环节都有自己极为正当的理由。
但问题是，最后风险总是集中于草食阶层身上。
问题出在哪里？
行为稳妥是基于对风险后果的害怕，良心约束是基于对未知后果的恐惧。
当社会中分工如此精细之时，每一环节都已无需对最终结果负责，于是，有意或无意的，后果就会模糊化，这既可以在技术上规避法律的惩戒，也可以在道德上无视良心的谴责。
这一过程中，行为稳妥被弃诸脑后，不可妥协的部分逐渐模糊，良心底限的约束慢慢消失。
如果风险的结果可以转嫁给别人，谁还会行为稳妥吗？
如果后果都已消失不见，那还需要恐惧吗？如果恐惧都已消失，谁来约束良心的下坠？
失去了各种约束，肉食动物的猎杀无休无止，后果和风险就会向弱势一方汇集。
无论如何都是草食阶层来承受伤害。
不约束肉食者自由，就没有草食者三胎；
没有草食者三胎，就没有肉食者自由。
肉食动物无底限的自由，最终也将失去自由。
什么是自由？
底限之上，才有自由。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