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慕然回首,已经两年了吗?再谈猫血栓(长篇)

2021-05-11 2775 返回列表

不知不觉,楼楼因为血栓去世已经两年零九天了。

每每见到他的表情包,不真实感总是从心底涌出;用力回忆才想起,都两年了吗?

猫血栓应该是诸多猫病中最让人挫败、无奈的,“之一”二字都可以不加。两年间,更是有越来越多的猫血栓病患前来咨询,希望得到一些帮助。很遗憾,面对血栓我无能为力;大多数情况,只能眼睁睁地看着猫咪在缺医少药中离去。实际上,仅仅10月有两个,这也是促使我发出这篇旧稿的原因之一。

中文网络中似乎没有很全面的猫血栓科普文;除了一些不幸家长,大家似乎没啥概念。更甚者,迄今还有人把肥胖当作楼楼去世的因素之一,这真是天大的冤枉!思虑再三,最后还是决定依靠楼楼来做这次的推送,期望让更多的人了解这个看似陌生的可怖疾病。愿通过这次科普,能使更多养猫家庭能早日发现病情,及时预防血栓,至少得以妥善治疗,增加一线生机。

再次感谢楼楼家长给予的协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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HCM系列科普的(上)与(中)在此:

另外,方便看不完本篇的童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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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么是猫主动脉血栓

主动脉(Aorta)是全身最大的一条动脉血管。从心脏延伸出来,是身体供血的主干道。这条干道在后肢处分流,向两条后肢供血。这个分流点,或主动脉中任何节点被血栓梗阻就是猫主动脉血栓。主动脉血栓(下文缩写为FATE,或ATE)出现会导致相应身体组织丧失血液供应。大多数情况下,血栓会卡在后肢鞍状动脉处(也就是咱们说的分流点),造成后肢的彻底瘫痪。

猫主动脉血栓形成于心脏内。相比其它物种,猫特别容易在心脏内产生血栓,也许是猫自身特点(比如血小板活性强?),或部分因为猫心肌病患病率实在太高?(15%以上)常见情形是:猫咪患上心肌病,但毫无异状。随着病情发展心房内生成了血栓,后流入左心室,最终窜入主动脉——引发FATE,突发肢体瘫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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FATE是猫主动脉血栓的缩写,取猫主动脉血栓(Feline Arterial Thromboembolism)中的四个字母组成。

Fate,在英语中有宿命、天意的意思,与涵义相似的Destiny不同,Fate一词带着黑暗的意味,正如猫主动脉血栓一般,凶险、致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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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谈血栓,因为这毛病不遥远

说起来,经常有人问我:”猫要不要挤肛门腺”——很多人担心猫肛门腺发炎溃疡啥的(的确遇到过)。逗乐的是,猫肛门腺疾病发生率可能还不如主动脉血栓。你可以问问熟悉的宠物医院,见过多少猫真得肛门腺疾病,又有多少猫血栓?大家倒是心心念前者,对后者没有警惕感。猫血栓的发病率可不算低,1966年至今的统计结果是:全体猫口中大约有0.3-0.7%会患上血栓。

  • 千中有三?

迄今较大规模的统计中,心肌病猫患上血栓的比例没有低于10%的,而猫光是肥厚性心肌病患病率可能就达到全体猫口的15%,这么一推导结果就非常可怖(甚至太夸张!)

许多患有血栓的猫在诊所确诊后很快就安乐甚至死亡,根本来不及送到大型医院或者大学附属医院诊治,并不会纳入统计。所以,你可以讲大型医院病患多、转诊多遇到的血栓自然也多(所谓referral bias,转诊偏倚),可一考虑到猫血栓超快的死亡速度和极高的安乐比例压根来不及转诊,真实数据也许是超过0.3%的,也就是1000只猫中会有3只以上得血栓。

所以,这个倒霉玩意病因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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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猫有点胖,会不会得血栓?”——这个问题每过阵子就会有人来问。甚至在楼楼去世时,也有人为了推广自己的喂养观念强行将肥胖作为病因,这与事实差之千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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猫主动脉血栓的主要风险是心肌病,而非胖不胖。猫心肌病在整体猫口中患病率很高,最普遍的肥厚性心肌病(HCM)在所谓”土猫“群体中可能达到15%患病率,同样也和胖不胖没啥直接关系。之所以如此高的患病率却没有感觉,缘自心肌病的病情是否发展、是否出现症状都不一定,又需要心超声确诊,往往被人忽略。

预防猫血栓是最好的“治疗”

积极预防比事后治疗重要似乎人人知道,这句话对猫血栓最真切不过了。FATE这个不吉利的缩写恰如其分,猫血栓是一个治疗困难,死亡率极高的疾病。

前人的统计显示,得了FATE成功出院几率一般不超过50%。把安乐算进去的话大多在三十多浮动(33%、37%、39%,引用1、2、3)。如果不用“出院”作为衡量标准,用出院后存活时间的话,也许更糟。基于2013年的文献,250只患上FATE的猫情况如下:

可以看出,FATE是个非常要命的恶性疾病,长期存活不乐观,可以说糟糕至极。但这并不是全貌,实际上,影响治疗成功与否的因素有不少,送医是否及时?两条后肢都被影响,还是只有一条?体温、心率如何?这都会影响最终能否成功出院(这些我们后面再谈)所以,大家还不用放弃希望,至少预防、筛查方面我们还有一些可做。

所以到底咋预防?

在上面一段中,咱们提到猫血栓和心肌病、甲亢、肿瘤有关系,不过很遗憾,这些疾病都没有确切的预防办法,病因根本无从知晓。

相对明晰的一条线索是:出现心房扩张可能会比较容易产生血栓。所以,排查心房扩张是血栓预防的最重要项目;衡量心房扩张情况的重要比值就是LA/Ao,这就涉及心超声检查。并且,不是没有异状就不必检查,实际上猫心肌病通常不会有任何症状,往往是不查不知道,一查吓一跳(这还是好的),坏的那就是发病才知道,那就太晚了。建议猫5岁后隔年,最好每年做一次心超声。

01

图中就

烟雾征,

意味着血

栓正形成

注意看图中上方Left atrium中烟雾状、翻滚着的东西

猫血栓该用什么药物预防?

无论是预防猫血栓复发还是治疗,药物选择并不广泛。

科学资料匮乏,造成了大量人的用药方式直接移植给猫的做法,但物种差异使然,效果一直不尽人意。如果当真不幸遇到FATE,注意主治医师开的药物是否对版,有的药物真的没啥用处,根本不能产生什么预防效果。目前首选药物是波立维® ,也就是氯吡格雷。多年来使用的阿司匹林已经沦为落后药物,而一些保健品面目的产品则药效无法保证,请大家注意再注意!

猫血栓的表现·快速诊断

我们先从基础的一步步来,最后再讲个快速诊断窍门。

猫的血栓毫无预兆可言;一旦出现,会出现立刻肢体的瘫痪、发冷、失色,并经历剧痛,不太容易误认为其它毛病。

有的猫友问,自己家猫爪垫颜色淡是不是血栓,这真是太小看血栓发作的严重程度了,但的确也有类似的例子。举例来说,绝大多数的血栓猫会经历明显的后腿双双瘫痪,这些猫并不难诊断。难点是少数猫的血栓不那么大,只是“部分梗阻”,虽然肢体仅仅看着不太灵活,也可能发冷、短时间瘫痪,但很快就恢复了,像这样的少数派,哪怕恢复正常,最好也送医院做一个心超声。很可能就会发现心脏的病变。

血栓诊断5P

猫血栓的诊治讲究一个争分夺秒,这里有个快速鉴别肢体瘫痪是否血栓的小窍门:剪指甲。因为主动脉的梗阻,肢体出现缺血,平时剪指甲太深立刻血流如注,得了血栓反而血液发暗、不往外流。请看下图

02

深剪指甲

诊断后肢

动脉血栓

最后这张是典型的发作,图片让人心碎,所以我放在了最后。图中这只布偶猫突发主动脉血栓,单腿瘫痪,可以说是不幸中的万幸;因为单条后肢瘫痪存活率大于70%。

03

血栓发作

后肢瘫痪

好消息是

图中猫咪

顺利出院

直面安乐

也许有些突兀,但在深入讨论治疗之前,这个沉重的话题还是要谈一谈。

猫血栓是最糟糕的猫病,猫咪需要承受很大的痛苦,成功出院几率也不高,有时及时放手是个正确选择。但哪些情况其实希望比较大?哪些时候应该考虑安乐?请看下图。

如果你的猫没有出现这类情况,属于单腿瘫痪、无心衰、体温也还好,那么出院几率就高的多。

不幸遇到,如何治疗?

当你发现猫咪有肢体瘫痪、变色、发冷,疑似血栓时,必须立刻送医,这一点毫无疑问,问题是:送到医院后又该做什么?

不少猫血栓发作的同时伴随心衰,一路颠簸,然后在医院的一番检查可能会送了命。所以,在排查时,很依赖普通的触诊和观察,往往做不到当场超声、X光、验血等等;一些古老的检测办法,比如前后肢分别抽血看血糖浓度差别,来判断血栓与否的做法,也不一定合适;上面的诊断5P与动图里剪脚趾甲可能就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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几个注意点:

  • 呼吸加速可能来自疼痛,而非心衰造成的肺部水肿与积液,所以要做好镇痛
  • 镇痛不可以用NSAID类药物(比如维他昔布、美洛昔康),只能用阿片类;实在不行就注射布托菲诺+加巴喷丁10mg/kg口服
  • 使用听诊(湿罗音)做一个预判,情况允许再用X光诊断是否有心衰的可能
  • 在明确心衰前不要贸然静脉补液,但可以先使用药物先预防血栓形成
  • 血栓最为凶险的时刻是看似恢复的时候,这时可能出现急速的病情恶化,一般出现在18-24小时后
  • 入院18-24小时后,尤其需要严密的血气与肾脏指标监测,多做几次也没啥关系
  • 氯吡格雷与低分子肝素一同使用似乎并无问题,至少第九版Plumb药典如是记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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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下是简略图:

血栓致命并非因为血栓本身

在血栓发生后,许多人咬牙切齿地想消灭血栓,药物溶解、手术取出,但似乎并没有改善最终存活率。其原因,是因为猫动脉血栓致命的本质:再灌注损伤

再灌注损伤是指血循环停滞后又疏通,大量的体内代谢毒素、炎症因子流窜全身,造成损伤,甚至会造成死亡。所以,使用人为方式,不论药物、手术去打通血栓,虽然在人类医学中有一席之地,可在猫主动脉血栓治疗中效果堪忧。迄今为止,还没有任何溶栓药物交出满意的答卷,而手术取栓也并不成熟,资料匮乏,没法证明效果是不是更好。毕竟,再高超的技术、尖端的设备也没法杜绝再灌注损伤这个“自然现象”。

度过血栓第一次发作

顺利撑过血栓发作后,猫咪可能出现一系列的脏器损伤,比如急性的肾脏损伤、炎症指标的居高不下,这些一时半会儿还不要紧;重要的是留心是否心衰。大多数血栓猫出院后去世,原因是来自心衰,表现是突发呼吸困难、肺部水肿,血栓再次复发致死的反而是相对少数。这方面建议阅读本系列的中篇:,其中有完备的用药指导。

猫血栓复发预防药物方面,新药物的临床试验结果虽然已经在8月末结束,但迄今还没发表,所以目前最好,也是唯一的选择是:氯吡格雷。历来使用的所有药物、保健品都不及这一药物。以下是相关药物简评:

小总结

  • 猫的主动脉血栓是个难预防、不可控的疾病;它的诸多风险因素中,没有一个是我们作为猫家长可以掌控的。
  • 胖也好、瘦也罢,吃肉也好,吃粮也罢,都不能影响最终患病与否。
  • 唯一能产生质变的是细致的筛查,定期的心超检查,早日发现端倪并用药预防血栓形成。
  • 如果不幸遇到血栓,保守治疗可能是最稳妥的选择。
  • 手术、药物溶解都不一定产生更好的疗效,至少我们没有科学证据予以证明。
  • 顺利度过发作的猫咪,优先使用氯吡格雷进行血栓复发预防。
  • 血栓发作后出院,护理重点是留意心衰今后是否出现,及早对此治疗。
  • 血栓猫的饮食计划与心衰猫一致,优先选择低钠饮食

引用:

  1. Moore KE, Morris N, Dhupa N, et al. Retrospective study of streptokinase administration in 46 cats with arterial thromboembolism. Vet Emerg Crit Care 2000;10:245–257.
  2. Laste NJ, Harpster NK. A retrospective study of 100 cases of feline distal aortic thromboembolism: 1977–1993. J Am Anim Hosp Assoc 1995;31:492–500.
  3. Schoeman JP. Feline distal aortic thromboembolism: A review of 44 cases (1990–1998). J Feline Med Surg 1999;1:221–23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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