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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以为是“被迫营业”,没想到“C位出道”救人无数

2021-07-06 1048 返回列表

大家好,我是于“诺贝尔奖创造营2015”(以下简称“诺奖创造营2015”)出道的伊维菌素。没听说过我没关系,和我同期出道的青蒿素你们想必不陌生。对,我的地位就是这么高(大雾),就是这么受欢迎。


其实,能在“诺奖创造营2015”出道对我来说纯属意外,我当初就像利路修一样,本来不是干这行的。我被发明出来,不是用来治疗人类的。

如果说利路修是因为队友和笋丝,那我就是因为老板的慷慨和疾病的肆虐。下面就听我说说打工菌出道的故事吧。

为了救人,我转行了


上世纪70年代,日本科学家大村智从土壤中发现了一种新型链霉菌;随后,默克公司从4万份土壤样本中提取出了一种抗生素,命名为阿维菌素;又经过威廉·C·坎贝尔(William C.Campbell)多年的不断改造,我,伊维菌素,才千呼万唤始出来。改造完成的我,抗寄生虫谱更加广泛,杀虫能力更强且副作用更小,一经推出便广泛应用于动物寄生虫病的治疗,成为了小有名气的兽药[1]。

阿维菌素和伊维菌素可以给猪、牛、马、羊、兔子、狗、鸡等多种家禽家畜治病丨Pixabay

让我意外的是,由于我可以轻易杀死寄生在马体内的一种丝虫的微丝蚴(幼虫),我的创造者坎贝尔和他的同事们便想着让我去解决一种叫盘尾丝虫病的人类疾病了。

盘尾丝虫病,又称河盲症,是一种困扰了非洲、拉丁美洲和也门的农务人员几个世纪的丝虫病。而丝虫病是世卫组织重点控制的六种热带病之一,也是中国重点防治的五种寄生虫病之一[2]。

此病由一种名为蚋(音ruì,又称黑蝇)的吸血昆虫传播。这种在当地河边常见的昆虫是盘尾丝虫的中间宿主。一次寻常的叮咬,人体便可能被盘尾丝虫寄生。

蚋(Simulium yahense)在电镜下的照片:听人类说大眼睛都很萌?让我学着拍个照…… | Wikimedia Commons, United States Department of Agriculture / public domain

进入体内的盘尾丝虫,喜欢定居在人体的淋巴系统中,吃吃喝喝并产下大量后代。后代顺着血液在人体内旅行,找到“适宜居住”的地方便定居下来。这个过程中,患者往往会皮肤瘙痒,乃至溃烂、变形。如果不幸被定居在器官附近,其定居的器官往往会引发炎症反应。

而如果微丝蚴聚集到眼球,可能会引发炎症导致患者失明。在高危地区,平均约有10%的人会因此失明,部分村落甚至近半数村民失明,丧失劳动能力,以至于儿童用木棍牵着成年盲人的凄惨景象村村可见[3]。

河盲症患者丨Wikimedia Commons, National Museum of Health and Medicine / CC BY 2.0 (https://creativecommons.org/licenses/by/2.0)

与较高的患病率相对的,是匮乏的治疗手段:当时的药物只有海群生与苏拉明,但它们的副作用较大 [4]。寄生虫被杀死后,释放出的蛋白会引起较为严重的过敏反应,体内丝虫越多,副作用越严重,轻则恶心呕吐,重则引发痉挛甚至窒息。

“我们当时治疗盘尾丝虫病的药简直是毒药!”世卫组织热带病研究与教育项目组(the Special Programme for Research and Training in Tropical Diseases ,简称TDR)的前负责人Adetokunbo Lucas博士甚至这样评价这两种药。

为了消灭河盲症,世卫组织向全球寻求帮助。但由于患者往往贫穷,从他们身上无利可图,不少药企只想袖手旁观。世卫组织建立了一个药物筛选项目,寻找杀灭成虫的办法,多年一无所获。

为阻断传染源,当年甚至动用了最强的农药DDT来消灭蚋,但不久蚋便对其产生了耐药性。种种手段都没有让盘尾丝虫病伤筋动骨。

DDT:我污染环境,我杀不死蚋,我错了丨 Wikimedia Commons, Leyo / public domain

1980年,在默克公司的一个小分队的带领下,我来到了塞内加尔首都达喀尔,非洲大陆的最西端,进行了一次体外实验,如果成功,将有数千万非洲人民受益;即便失败,也没什么损失嘛。体外实验结果很快便出来了,非常有效。但由于缺乏专业人员与卫生组织,临床试验却迟迟未开始。直至1981年,在默克公司的多方周旋下才在开始人体临床试验。实验结果振奋人心:我虽然杀不死成虫,但每年仅需一片,便能轻易杀死全部微丝蚴,同时还没有那些危险的副作用。

于是,我“转行”营业生活就这么开始了。

虽千万人吾往矣


不过,起初我的工作并不顺利。

治疗效果虽然不错,但销售量却始终上不去,原因很简单——需要的人买不起,买得起的人不需要。

我第一次去工作的塞内加尔,便是河盲症高危地区的一个缩影:近一半的人口陷于贫困,高失业率、社会发展不平衡、青少年犯罪率居高不下。即便到了今天,仍是世界上最贫困的国家之一[5]。而河盲症患者以农业为主,更是这个国家中最为贫困的一批人。

此外,消灭传染病需要控制传播途径,让疾病无法蔓延,同时还要早发现早治疗,减少病患数量。而仅靠我,消灭盘尾丝虫耗时漫长。因为我只能杀死幼虫,而成虫的平均寿命有15年,要想消灭盘尾丝虫,只能靠我杀死全部幼虫,耗死成虫。这个方案虽然可行,但效率很低。

最后,哪怕有钱,买得起,交通运输也是个问题。偌大的非洲,如何把药物分发到需要的人手上呢?

第一个价格问题,解决的人是我老板——默克公司总裁P. Roy Vagelos。

默克公司:我们老板不对劲丨Wikimedia Commons, Merck & Co. / CC BY-SA 4.0 (https://creativecommons.org/licenses/by-sa/4.0)

1986年2月,TDR与默克公司就药物价格召开了一次会议。当时TDR的官员们已经做好了激烈杀价的准备,进了办公室,迎来的却是总裁给每个人冲好的一杯咖啡。所有人坐下后,P. Roy Vagelos表示:他想看到我被用到世界的每一个角落,所以他决定把我免费送出去。

我相信当时TDR的官员一定满头感叹号。尽管药物研发与制造均需要成本,但我的老板,却认为他首先是一名医生,是一名科学家,其次才是制药公司的人员。面对无论如何也买不起药物的病人,他只得做出这个可能违背董事会的决定。随后,他向公司董事会解释了自己的决定,万万没想到获得了全体董事支持。于是,公司公开承诺,为所有有需要的人永久提供药物( as much as needed, for as long as needed ),患者买不起的问题就解决了[6] [7]。

默克公司声明后,世卫组织与其合作伙伴,迅速开展了一项针对安全性与有效性的大规模实验。1987年,安全性通过,我在西非地区正式上任了。

第二个问题,在不久后也解决了。尽管蚋对化学杀虫剂产生了抗药性,但恰逢生物防治火热起来的80年代,于是我与同事,苏门芽孢杆菌的变种Bti展开了合作。我负责杀盘尾丝虫,他负责杀蚋。俩人搭配,干活不累。

随后,在世卫组织的呼吁下,河盲症基金会成立,越来越多的国际组织加入了进来,一切本该向着好的方向发展。但随着我工作范围不断扩大,从西非走到了其他地区,截然不同的地理环境,对扑杀野外盘尾丝虫形成了阻碍。

在西非,盘尾丝虫病主要在河流附近,把药倒进河里就很好扑杀。但在其他地区,森林、小溪都有可能存在盘尾丝虫,总不能让人天天去森林里喷药。想要彻底解决盘尾丝虫病,便只剩下一种方案了:靠我孤军奋战,让风险人群连吃15年。

而想让药物长期、精准地送到每个人手里,只有“钞能力”才能解决。

世界银行:听说有人需要钞能力?丨 libertytvradio.com

1995年,世界银行出资120万美元,同世卫组织、国际非政府组织和19个非洲国家成立了非洲盘尾丝虫病控制规划组织。这笔钱为运输药物、人员培训等提供了财政支持。人人服药,没了幼虫,其他地区便可中断疾病的传播。

一年后,社区治疗指导的方案出炉,药物分发变得有序,确诊与治疗不再是难题[8]。

2013年,哥伦比亚成为第一个经世卫组织认证的消除河盲症的国家,人类终于从河盲症手中夺回一城。笼罩在这些地区与国家的诅咒,开始逐渐消失。

下班?还远着呐!


河盲症成为历史我就可以下班了吗?目前看来还不行。随着我消灭河盲症、杀虫的威名越来越大,各种寄生虫病都喊我去试试。于是,我的工作范围还在扩大。

另一种肆虐全球的丝虫病——淋巴丝虫病,又称象皮病,被寄生后,人的淋巴系统会被破坏,造成四肢肿胀,甚至面容变形。

象皮病患者丨 Wikimedia Commons, George Henry Fox / public domain

全球有超过13亿人有患病风险,于是它也进入了我的工作范围。钩虫、蛔虫、鞭虫、蛲虫,这些想必你一辈子也不想打交道的东西,都是我的工作范围。甚至去年的新冠肺炎,还有人喊我去试试。虽然我没有能1999年,雕刻家R. T. Wallen还为我创造了雕塑《不可见的奇迹(Sightless Among Miracles)》,在世卫组织门口,记录着河盲症肆虐时的惨状。我不会辜负你们的感激的![9]力帮你们对抗新冠肺炎,但也能看出来你们人类对我的信赖嘛。

啊,不过放心,虽然我下不了班,但是我还是会尽责每一天的。毕竟我有今天的成绩也是无数人努力的结果,我不会拖后腿的。仅仅捐药计划,就让我去了49个国家工作,40亿人次的治疗,如今每年帮助3亿人抗击疾病。

1999年,雕刻家R. T. Wallen还为我创造了雕塑《不可见的奇迹(Sightless Among Miracles)》,在世卫组织门口,记录着河盲症肆虐时的惨状。我不会辜负你们的感激的 [9]!

雕塑《看不见的奇迹》丨 Wikimedia Commons, Brbbl / CC BY-SA 3.0 (https://creativecommons.org/licenses/by-sa/3.0)

所以,人类,加油啊!早日消灭疾病,让我下班!

五千年前埃及人喝的酒,究竟是什么味道?今天,我们能不能再次品尝当年的味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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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关心科学家的每一次灵光一现,关心在未知领域的每一步开拓和探索。但这次,我们想把目光投向全球贫困人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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参考文献

[1]徐国恒.疟疾、丝虫病与河盲症及药物治疗——兼谈2015年诺贝尔生理学或医学奖[J].生物学通报,2015,50(11):54-57.

[2]文心田,于恩庶,徐建国等. 当代世界人兽共患病学[M]. 四川科学技术出版社. 2011.

[3]王超廷,崔国义. 眼科大词典[M] 河南科学技术出版社.1991

[4]刘福岭. 现代医学辞典[M]. 山东科学技术出版社. 1990.

[5]Human Development Report 2019[R]. UNITED NATIONS DEVELOPMENT PROGRAMME. ,2019-12-22

[6]王丹红. 阿维菌素的发现:2015年诺贝尔奖之虚实真假 | 罗伊·瓦杰洛斯博士的礼物[N].知识分子2018-6-8

[7]https://en.wikipedia.org/wiki/P._Roy_Vagelos

[8]"Special Programme for Research & Training in Tropical Diseases (TDR)" [R]. WHO. January 14, 2008. Retrieved April 12, 2015.

[9]https://www.merck.com/stories/mectiza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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