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德贵教授深度解读宠物医疗行业发展特点和重要趋势

为了深入了解这些问题，笔者专访了中国农业大学动物医学院原教学副院长（2012年-2019年）、临床医学系主任兼中国农大教学动物医院院长（2000年-2013年）、中国畜牧兽医学会小动物医学分会的发起人和（第1、2、4届）理事长、中国兽医协会宠物诊疗分会发起人和第一第二届会长、新瑞鹏集团专家委员会主任、培养了185名兽医临床博士和硕士研究生的林德贵教授。

兽医教育是培养未来兽医的重要环节，欧美的兽医学院注重培养会看病的兽医师（欧洲的6年制兽医本科，美国独特的8年制DVM体系）和关注公共卫生，中国传统农业院校的兽医教育则更注重经济动物的预防、传染病和寄生虫病等方面。

 欧美兽医教育特点 

中国农大和英国爱丁堡大学的兽医教育项目（2+4年制）、和美国爱荷华大学兽医学院的DVM项目（2+1+4年制）都是我参与主谈的。全球人医和兽医的医学本科生的教育都叫医师教育，培养会看病的大夫是人医和兽医本科阶段培养的主要目标。

课程教学环节，我们传染病课程要远多于欧美，欧美传染病控制很好，他们寄生虫病的课很多学校都开设在内科当中。欧美重视课前学习，学生要先去临床看病例，带着问题来上课。欧美的师生比很低，一位老师带五到十个学生，教学成本和学费都很高。

中国兽医学院的院长们主要是学预防医学（传染病、寄生虫）和基础医学（药理、病理）的。我们是农业大国，这些学科很重要。确保经济动物的数量和质量，防治畜禽传染病是我们的基本国策。欧美的兽医学院不在农业大学里，欧美兽医本科教育重点是培养会看病的兽医并且非常关注社会公共卫生安全，教学中非常重视实操能力。

我们和欧美大学沟通时他们很关注：课程的内容、老师的资历和背景、实验课程的比例、实验课学生动手操作的占比、教学动物医院的水平与规模。学生动手机会要充足，教师指导要到位。欧美大学有密集的训练，学生要参加社会实践，有非常繁重的学习和实践任务。

记得中国农大动物医学院本科教学认证时，沈建忠院长邀请了爱丁堡大学的副校长做评委之一，我当时负责本科生教学全程参与。爱丁堡大学这位副校长先生在实地考察了中国农大教学动物医院并与许多学生独立交谈调研中后，肯定了我们医院的病例数很多、设备可以满足临床要求、教师团队也做到了“临床-教学-科研三结合”；同时指出了我们的不足：学生的动手机会不足、没有人医的医学院。因为随着社会的发展，兽医临床医学和基础医学都是针对慢病的，人医在影像学、免疫学、病理学、临床药理学、护理与康复医学、心理学和行为学、临床诊断上都是目前兽医学必须加油追赶的目标。

 中国高校兽医教育特点和趋势 

中国高校兽医教育可以分成三个部分来理解：研究生（博士和硕士）、本科生还有专科生教学。

1、兽医研究生

兽医研究生的教育借鉴了以德国模式为主的欧美体系：分为专业型和学术型，专业硕士、博士和学术硕士、博士各占一半。

兽医专硕和专博，以临床病例学习为主，主要做临床病例论文，然后答辩，跟人医一样。现在最热的是专硕，很多学生上兽医专硕，就是想去做临床。兽医专硕，从这十年中农的录取分数来看非常高，初试成绩要达到390分以上才“有可能”被录取，还要看临床技能考核为主的复试成绩。这是个非常重要的趋势，说明临床兽医工作对大学生的吸引力巨大。

2、兽医本科教育

前些年，教育部的教学指导委员会发起了一个兽医本科教育的项目，由中国农大负责落地。我和沈建忠院长一起推进此项目，小组成员来自东北农大、南京农大、华中农大、扬州大学、华南农大等十所高校。

项目明确了几个重点：教学动物医院的重要性，实验课程的数量和内容，必要设备，临床预防基础老师的比例，人才要根据社会和行业需求培养。

我们的兽医本科生去国外读研，跟国外学生最大的区别是实验课及临床基础训练偏少。近些年更多的大学开始重视基础训练，也在通过一些校企联合的项目，比如让师生参加“雄鹰杯小动物医师技能大赛”去提升临床基础技能；我们很高兴地看到浙江大学、东北农大、西北农林、扬州大学、华南农大等学校的教学动物医院在规模和设备上有了很大的提升。

近几年各院校都在增加教学动物医院的规模和设备，提高临床教学老师的比例。国外的DVM能回来非常受欢迎，多数院校给出了副教授的待遇。大家已经深刻意识到了兽医教育在临床方面的重要性，就像目前人医的教育一样，兽医的临床教育是本科教育重点趋势，小动物临床执业兽医师将是学生毕业后的主要就业岗位。

3、兽医大专教育

兽医大专教育是“工程师系列”教育，这是国策。全球有工程师联盟，课程基本上要统一；讲课都用各国的语言，考核标准一样，毕业承认学历。

兽医的麻醉师、影像师、护理师、针灸师等岗位，大专生通过学习和临床实践可以胜任。国家也是在把他们往执业医师和医师助理的方向培养，重视基础训练和操作，课程设置内容和临床接轨。

临床需要终身学习，再好学，没人带，没有病例也难成长。在好的平台，比如新瑞鹏的中心医院、城市的大医院或者专科医院。你好学，有师傅带教，加上足够的临床病例，大专的学生有充分的用武之地。新瑞鹏这样的连锁医院越来越受学校的欢迎，因为有大的平台、生态化多样性的医院、更多的工种和岗位，适合不同的学生去就业。

大专教育以后会更偏向实用化，“兽医的工程师系列”会以大专为主。

我国研究生（博士和硕士）教育、本科教育、大专教育明显分层，特别像新瑞鹏的中心医院、专科医院、社区医院1+P+C的结构。中国高校兽医教育正在不断发展，逐渐与国际接轨，注重基础训练和实践操作，同时也根据自身特点在不断改革和创新，培养具有国际视野和创新精神的兽医人才。

学校的产品是毕业生，目前的兽医毕业生，小动物诊疗能力多数人离实际需求较远。问题出在教育上不在学生身上，但短时间又无法有较大改观。有些学校教兽医的临床老师少，要上很多课，再要去临床和做科研，基本没时间。兽医的教育内容是按教育部或者各省教科委制定的标准执行的，有惯性。国家很多事情是由上向下来执行的，用人单位再积极也很难改变教育的内容。

继续教育在全球都是一项长期任务，临床兽医学一直在发展，每个国家的起步也不一样。对中国来讲，我们需要分层次的继续教育。

我们的社会有点急功近利，不想花时间打基础，提升兽医的基本操作能力，是继续教育的重点。提升服务和规范化相对容易，短期内就能实现。技术的提升通过病例学习之后，还需要大量实操和接诊。随着大家水平的提升，实操能力会有高低，宠主为了宠物的健康一定会选择能力更强的兽医师看病。

开小医院，打疫苗卖东西，也能生存。但医院就一两个主治大夫，太忙没时间带教和外出学习，一请假业绩就腰斩。兽医的继续教育在连锁医院更有优势，好老师、被带教机会、实操病例、培训机会、学习资源都很多，更容易训练出好大夫。新瑞鹏作为领头羊很重要的责任是要做好继续教育，我们规模最大，专家最多，责任重大，任务艰巨。

铎悦教育在兽医继续教育方面开展的工作是卓有成效的，促进了十五万名兽医的成长。铎悦开展了有效的教研工作，开了很多公开课，线下实操课，专科峰会，配合知跃APP，提供了95%以上的临床兽医所需要继续教育的内容。虽然实操需要更多的钱、资源、场地、设备设施，但是铎悦还是在浙江嘉善建了中国最完善的兽医实操培训基地。

继续教育最后就分层次了，专科医生跟专科医生的交流，全科医生跟全科医生的交流。人才是最关键的，有能力的人才是我们新瑞鹏集团继续教育执行和发展最核心的一部分。尤其是我们培养了15年到20年的资深兽医师，他们才是排在第一的财富，这些人是每个医院争夺的焦点。

重点专科发展一定跟临床需求匹配。比如芭比堂的眼科做得非常好，能很好地完成白内障手术的大夫，像深圳也就三到四位。不常见的疾病，只需要几位专家就能满足一个城市的需求。

常见病在专科上更受人关注，从事的兽医也更多，有四个重点专科。第一是牙科，人类每天刷牙注意饮食还会长牙结石，狗和猫的牙科问题可想而知非常普遍。第二是心脏病，患心脏病的宠物也很普遍。第三是猫科的肾病，猫是肉食动物，蛋白质代谢成氨基酸通过尿道，肾脏会超负荷运转；和狗的胰腺容易出问题同理，猫的肾病问题是重要的专科方向。第四是骨关节，人老了会缺钙腰会变弯，补了营养也不可逆转，是退行性问题，动物也存在。这四大专科方向，全世界都一样，人医也是一样的。

还有些小众化的专科方向，特别少的几个人才能做得了。病理需要长时间扎实研究，虽然以后可能会有AI技术上的突破。影像学，X光大家都会，但会有不同的B超、核磁、CT问题。以后还会出现新的诊断技术，也有几大方向，在专科发展当中非常重要。

按类分大内科如胃肠炎会占第一位，皮肤病也很高发。毕竟在疾病的严重程度上，或者有些病还没有办法治愈，比如恶性肿瘤。大内科、皮肤病和这些恶性疾病对比相对要简单一点。

免疫和激素对人和动物非常重要，它们跟代谢和身体变化有关。人医相当重视，兽医也都在追赶，只是没有普遍和特别重点地去关注，主要是我们的发展还没有达到这个阶段，人医的医学水平仍然高我们一大截。在有人医医学院的大学，兽医和人医的交流和协同更加高效。浙江大学拥有7家高水平附属医院（均为“三级甲等”医院），兽医临床和人医临床的老师之间能充分地交流，在病理、临床药理、影像学、复杂手术、康复、免疫的发展上会有很多优势。

中国畜牧兽医学会的业务主管单位是中国科学技术协会。人医的学会中华医学会，他们专科的会学术程度是非常深的，全世界人医的专科研究工作主要是由学会在组织开展。

中国畜牧兽医学会非常有学术研究的氛围，是专科发展的主要群体。学会有很多高校的老师和教授，有几十位是亲自参与到学会的办会和讲课中的。老师和教授会带着科研项目来做专科，效果很好。我研究肿瘤和皮肤病，我的毕业生也研究，他们在某些方面做得非常熟练；在皮肤病或肿瘤上要更深入研究，比如在临床用药方面，我就会让研究生在目前药物的基础上做更新的科学与临床探索。这个不能要求临床兽医去做，这不是他的工作。学会中的骨干兼备科研和临床的结合，在临床问题的研究深度上引领小动物临床事业的发展，是学会的一大任务。

学会的社会作用被各高校普遍接受，在本科生的教学评估当中高校认可学会的功能和地位，尤其是分会的理事长和秘书长。学会的老师当中有资深的研究人员：田克恭院士是俄罗斯工程院外籍院士，德高望重的夏咸柱先生是中国工程院院士，非常有学术水平和行业把控度。学会还有研究病理、传染病、寄生虫的教授，他们的科研都融入在小动物医学分会当中。

学会的专科发展方法是病例加研究（研究生的研究），临床和研究结合在一起引导和推动专科发展。比如白内障的新材料、抗排斥反应，这些是学会的研究对象。企业在和学会的合作上，也会更加注重推广新技术。

新瑞鹏的发展会越来越好，因为有最好的发展基础。企业要生存和发展，还要有好战略，这些年新瑞鹏的战略是正确的。疫情和中美关系这种黑天鹅事件出现是无法预料的，但人才建设和医院分级化、规模化建设是我们坚持不变的。

我们未来的重点工作，是人才和平台的发展，让人能在平台上发挥作用。一般单个医院在所在城市能发挥作用，六到七个医院形成的小联盟小连锁也能发挥作用。但平台小，会限制人的发挥。只有一两家医院，想招十个硕士也没地方放。我们平台最大、专家最集中、硬件齐全，发展的基础不是其他人能比的。

沉淀下来，在人才培养上下功夫。我们有五六十岁和四五十岁这批成熟专家，加上大量三十多岁这批专科医生的快速成长，专家会不断涌现的。平台大，病例多，三十多岁的人努力十年超过比他大十岁的人是必然的，这是行业发展的规律。专家团队会不断扩充和代谢，不是老专家不行了，而是新的小伙伴的成长速度会比老一代人要快。这也是我对未来充满信心的原因，因为人才梯队的建设才是企业发展的门槛。

把一个运动员培养得跑得快，跳得高，具备很好的基本素质。但再好的苗子他也得上场打球才能成熟，打球的平台不同成长速度和质量会不一样。在新瑞鹏的平台，专家会不断提升，新苗子会不断涌现。如何给新人机会，让他们逐渐在所在区域、在所在的省、在全国发挥作用，再加上参加中外交流发挥的作用。未来新瑞鹏的宠物医疗会发展得很好，我对此充满信心。

深圳维特中心医院当时设计的最大初衷，是引进国外的专家来门诊，带我们的大夫尽快成长。这种模式运营成熟之后，自然会让我们的伙伴更有信心，也会吸引更多优秀的年轻兽医加入。让我们的人才建设和培养更加系统化和梯队化。

平台特别重要，不然发展只能是一种奢望。目前新瑞鹏人才和平台都具备，需要的只是时间。任何发展都不会一帆风顺，我们的发展再难，也没有任正非先生做芯片难，华为都扛过来了。如何把力量集中在人的成长上，这特别重要，因为培养一个人，成就一个人太难了。当我们青年兽医师人才团队在比例上能占有绝对优势和处于高水平的时候，发展的问题自然就解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