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源:贺建忠
对于弃医从文的知名作家,我耳熟能详。鲁迅自不必说,当代的余华、毕淑敏也是典范,国外的柯南道尔、契诃夫亦是如此。难道学医的人有当作家、特别是知名作家的潜质?来到鲁迅文学院,思虑万千。这个“文学的殿堂,作家的摇篮”是以鲁迅命名的,而鲁迅弃医从文的一幕始终在我脑际萦绕。在鲁迅文学院培训过的余华、毕淑敏亦是国内家喻户晓的作家,而他们竟然也曾学医!我是兽医出身,也有点文学情怀、作家情结,是不是也可以弃医从文呢?
鲁迅弃医从文的原因人尽皆知,其作品有详细的描述,中学教科书有重要的节选。当人民麻木的时候,拯救他们的精神远比拯救他们的肉体重要。于是,鲁迅用深度的文字唤醒国人的觉醒。但我正处于一个和平的年代,国人都睁着两只大眼睛比任何时候都清醒,根本不需要唤醒,况且我这一点水平也唤醒不了他们。但我是一名教师,一名兽医,我们的学生还有很多不懂得好学、坚持和自律的意义,我们的很多学生还不了解兽医的家国情怀和职责使命,我们的人民大众还不了解兽医的地位与作用,难道我没有责任让他们知道吗?难道我不应该唤醒在校园中沉睡的大学生、在圈舍中敷衍的兽医和在生活中天天指责兽医的动物主人吗?于是我还是产生了弃医从文的想法。
但是,我是不会弃医从文的,我只会从医又从文,因为从医的经历是从文的最好素材。在近几年的兽医文化建设中,我提出了兽医文学的“四化”,即诊疗经历小说化、动物疾病散文化、诊疗要点诗词化和人生感悟格言化,除了自己躬身实践外,还努力带领学生一起将兽医文学的“四化”应用于学习、应用于工作、应用于生活。兽医,可能没有丰厚的收入,但一定有丰富的经历,而经历就是创作小说的最好素材。世界上最伟大的兽医吉米·哈利,就是在自己丰富的诊疗经历基础上创作出大量优秀小说的。科普是我们兽医的责任,是我们努力减轻同行压力的方法。把繁杂的疾病散文化,就能让动物主人更加了解疾病的本质,从而有利于兽医与他们进行沟通。中华优秀诗词最具美学价值,最具文学魅力,用以总结疾病诊疗的要点再好不过,既是一种学习的方式,也是一种文学创作的享受。兽医是一个艰辛的职业,每天照顾生病的动物,经常遭受动物主人的投诉,其人生感悟一定是无比深刻的,如果能以格言的形式表达出来,对文学金句的创作也是一种贡献。
我也许会弃医从文,但这种“弃”不是彻底地放弃,更不是无情地抛弃,而以“文”的形式战斗在兽医一线,宣传我们兽医,讴歌我们兽医,提炼我们兽医的精神价值。每年的“兽医之道”课,我都会带领学生一起探讨兽医理想,学生的兽医理想五花八门,但很多只是一个目标,甚至是短期目标,如考取执业兽医资格证等。我说理想这个东西是用一辈子、甚至几辈子去奋斗的,哪能说达成就达成,甚至根本达不成,但它确实能够像北斗一样为我们的人生指明方向。你们的兽医理想是宠物医生、野生动物医生、科学家、教师、公务员,这些虽然也很高大,但我觉得这些还是目标,而不是理想。理想一定是泛化了的东西,但却能够凝聚成一束光,照亮你的前程,指明你的方向。一个人的真正理想其实不是想当然地说说,而是通过长期思考形成的。我的理想是让兽医行内的人认可兽医文化,让兽医行外的人认可兽医职业。我们兽医人什么时候都建立兽医文化自信了,我的任务就完成了一半;社会上的人什么时候对我们兽医职业都认可了,我就完成了理想的另一半。但这个理想什么时候能够完成呢?我也不知道。也许穷我一身也只能完成十之一二,也许再过数十年也完不成一半,但这依然是我的理想,依然是我留给我学生的理想。事业需要继承,理想也是。
据说鲁迅文学院这栋楼住过莫言,住过余华,还住过我们熟悉的成百上千的作家。但愿我能在这栋楼里沾点文气,能在不离不弃兽医的情况下,开启我自己的文学人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