钱学森
中国科学院院士、中国工程院院士、“中国导弹之父”。
从人体科学的观点,中医有许多比西方医学高明的地方,但将来的医学一定是集中医、西医各民族医学于一炉的新医学。
医学的前途是中医现代化,而不在什么其他途径。人体科学的方向是中医,不是西医,西医也要走到中医的道路上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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系统的理论是现代科学理论里的一个非常重要的部分,是现代科学的一个重要组成部分,而中医理论又恰恰与系统科学完全融合在一起,所以还有个旁征,人的社会实践和科学的发展已经指出中医的这个方向是对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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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么叫自然哲学?什么叫自然科学?我以为凡不是自然科学的、从经验概括起来的理论,都可称之为自然哲学,因为它必然包括一些猜测、臆想的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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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医是东方古代的自然哲学;而恩格斯早就说过,当马克思主义哲学出现后,再去恢复古代的自然哲学不但没有必要,而且是倒退!所以我们要实现中医现代化,也要把中医的哲学理论现代化;这就是在马克思主义哲学的指导下,用现代系统科学的语言改写中医的理论。
而现代系统科学语言中最接近于这个东方古代的自然哲学的是武汉数字工程研究所吴学谋同志的“泛系元理论”。(1987年8月19日致肖汉明——《钱学森书信选(上卷)》0335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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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么是人天观?请注意在复杂巨系统前面的“开放的”这三个字。开放是说人体这一复杂巨系统是与其周围环境有不断交往的:小的是呼吸、饮食、排便,还有声光信息的受与发;大一点如人生活的环境既对人有影响,而环境又不断受人的影响与改造;再大一点的就是阳光,空间磁场,宇宙线对人体的作用。
所以人体是对小到生活周围,大到宇宙,都有交往,都是开放的。这一观点,我称之为人天观。把人放在主动地位,不是我国古代的“天人观”。(1995年1月26日致邹伟俊——《钱学森书信选(下卷)》1011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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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8世纪开始的所谓“中西汇通”,大概脱不了当时的“西为中用”;也有点成绩,如中药引用了西洋参。五六十年代的“中西医结合”实际上是用西医的理论来改造中医,有成绩;但最后也走不通,中西医结合的老专家邝安堃就亲口对我表示困境。
我想指导思想只能是马克思主义哲学、辩证唯物主义;再就是近年来在我国出现的开放复杂巨系统理论。医药是对人的,而人体就是开放的复杂巨系统。是复杂巨系统,不仅仅是系统,更不是简单系统。这些都是带根本性的,是新一代中医药学研究的出发点。
一要注意不搞机械唯物论,盲目相信仪器;
二要注意不搞简单化,把人体当作简单系统。仪器读数是表象,深层实质是复杂的,决不能“一对一”。
中医药研究要走人体科学的道路,也就是综合中医和西医等的成就,上升到更高层次的医学、21世纪的医学。而综合要靠开放的复杂巨系统理论。(1990年6月15日致宋健——《钱学森书信选(上卷)》0520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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开放复杂巨系统概念的形成和从定性到定量总合集成法的创立是中国人的功劳,从此人认识世界的能力登上了一个新台阶。
既然人是一个开放的复杂巨系统,我们研究人体科学,就要应用“从定性到定量综合集成法”,这是一个根本的观点和方法论。
现在我要说,我们的理论又上升了,上升到人体是一个开放的复杂巨系统这个观点,我们要以这个观点,来改造一切旧的、关于人体的学问。(钱学森《对人体科学研究的几点认识》——《中国人体科学》1991,1卷2期53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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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医中的人知识面不广,尤其对今天人体科学的新发现不慎了了,而新的发现却说明经典西医理论局限性太大,好多现象讲不清。所以国外医学家倒反而对中医理论很感兴趣。
要解决这个问题就必须启发诱导这些西医论者认识今天人体科学的实际;中医讲究意识、情绪的重要性,这又是西医论者的大忌!他们以为讲科学就不能讲意识,不能讲精神,这也是个误解。
现在科学早已证明意识和精神不过是物质的大脑活动的表现而已,没有什么可以大惊小怪的;也因此意识和精神可以反作用与人体。
以上两个方面的事做得好,还可以打开一些中医的眼界,看到现代科学毕竟是进步的,不能死抱着几本中医经典不放,闭关自守。我们要在马克思主义哲学指导下,把中外医学的好东西结合起来,用系统科学来促使中医现代化,即医学现代化。这是由低到高的扬弃!
综合而扬弃是最难的。历史上的飞跃、科学革命都是如此得来的;马克思创立历史唯物主义,创立剩余价值论是综合而扬弃;爱因斯坦创立相对论是综合而扬弃!(1983年11月29日致邹伟俊——《钱学森书信选(上卷)》0052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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把中医(包括气功,人体特异功能等)都纳入到科学技术的体系里,创立新的关于人的科学,我称其为人体科学。
这样的科学一旦创立起来,必然会提高、改造现在已经有的科学技术体系,当然这一步应该是彻底的,不仅是现象的概括,不仅要知其当然,而且要能讲出其所以然。
这才是真正的中医现代化;不,不止于现代化,甚至可以说是中医的未来化!这是一个伟大的任务,是改造整个科学技术体系,创立新的科学技术体系,所以是一次科学革命。(《钱学森等论人体科学》301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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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在我国保存并进而发展中医,必须在维护中医理论全部实质的前提下,把其表面形象改变一下:
用马克思主义哲学,用现代科学的语言来表述,不用古医书中的词句,写出真正的现代中医书籍。这要一整套书,不是另星的一本、几本,要从人体理论到医理,到临床医学。
所以中医(当然包括藏医、蒙医等)的现代阐述是一件关系到祖国传统医学的生死存亡大事,而且时不我待呵!(1984年5月22日致崔月犁——《钱学森书信选(上卷)》0090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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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什么中医教育办不好?后继乏人!
我想一个带根本性的问题是中医的面貌看起来好像不和现代意识形态相一致:古文而不是现代语文,讲什么阴阳五行……而不是对立统一和大系统等等,从而使现代的中国青年难于领会,学也学不进,更不要说掌握医理了。
中医理论的这一令人生畏的形象也使得不少人对它不理解,所以尽管《宪法》上明明写了,他还不愿支持,甚而打击。就连中医学院也有人反对中医!
怎么办?
我想只能对症下药,给中医换装!把中医理论、中医医理用:1、现代语言,2、马克思主义哲学——辩证唯物主义——来阐述清楚,写出一套现代的中医书籍。
这还不是中医现代化,不是用将来会出现的人体科学来提高中医,创造新医学,只是保留中医的真正科学内容,老老实实地阐明中医的道理。请老中医同志不要担心,我们是要把中医的珍宝保留下来!
我在四川科技出版社出版的《大自然探索》1983年3期上的《马克思主义哲学的结构和中医理论的现代阐述》讲的就是这项工作。我现在感到它已经十分迫切,不能拖延了!我们要培养下一代中医只能用这套书籍,不然培养不出今天的中医。
有了这套中医医书,反对中医的人也能说服了。因为我们是讲马克思主义的呀!
我也认为只要领导下这个决心,做这件工作的人是有的,集中起来干,五年就能出第一本书。
这件事也是贯彻执行《宪法》的条文,是大事;我不知向谁讲,先向您讲吧,请您考虑。(1984年5月16日致李印生——《钱学森书信选(上卷)》0088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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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现在认为,中医所遇到的困难是个20世纪社会主义中国的意识形态问题。中医理论讲阴阳五行,令人望而生畏!我国的各级领导总是不大敢放手支持中医、发展中医,心里怕。怕封建迷信、会道门又来了。这当然是误解,但你的语言吓人呀。在旧社会,官僚们不禁封建迷信、会道门,所以中医反而可以生存!
再就是:那一套阴阳五行,对青年格格不相入,即便他学会读古汉文,他也领会不了中医的精髓。
所以当务之急是要搞中医理论的现代阐述,用马克思主义哲学来除去中医理论中的糟粕,用现代科学语言来表述。这样中医理论就可以发放出它固有的光辉,丢掉它现在的吓人的假象。
为什么一定要讲“子午流注”,不直说“人体昼夜节律”?也因为中医理论还不是现代科学,所以就如写文章还不是现代科学一样,中医临床看病,多少是得靠老师带,以身教为主、言传为辅。中医教学最后要老师带着看病,一年、几年才能学成。(1984年6月2日致黄建平——《钱学森书信选(上卷)》0092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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科学技术是一个整体,中医不能独立于世界科学技术体系之外;犹如今天的中国不能闭关自守一样。阴阳五行学说如是科学真理,就应能把全部自然科学都概括在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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医易、阴阳等等也是中医对人体功能状态变化运动的思考方法,也是中医思维的表现。
但我认为真正要建立唯象中医学,还有深入下去的工作,即通过运用中医思维学来以现代语言构筑人体这个开放的复杂巨系统的模型,由此进而讲清人体功能状态的变化运动规律。最后建立用现代科学语言表达的唯象中医学。(1989年12月2日致邹伟俊——《钱学森书信选(上卷)》0480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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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展中医只有这一条路,要用强大的现代科学技术体系来使中医从古代的自然哲学式的、思辨式的论述解脱出来。
要换装,变成用现代科学语言表达的唯象中医理论,什么叫唯象理论呢?就是完全从现象来总结、概括,得出系统的理论。
也就是说,只讲其当然,现在还讲不出其所以然。根据实践的经验,说明这是怎么回事,把它讲得有条有理,这就叫唯象中医学。(《钱学森等论人体科学》299页)
如何用定性与定量相结合的综合集成法去创建唯象中医学?医学已有几千年历史,医案记录浩如烟海,这都是定性的点滴认识,现在有了新的方法,加上电子自计算机的帮助,综合集成是可以实现的。
不但传统医学的医案,而且西医的医案也可以用新观点(开放的复杂巨系统)归纳进来。这就是综合扬弃,创建21世纪的新医学。(1989年12月8日致杨学鹏——《钱学森书信选(上卷)》0484页)
如中医工程学会能把各家中医的专家系统用中医理论宗合成一个中医计算机辩证施治系统,将是一件大事。这个系统可以在临床实践中不断完善,那就是唯象中医学了。(1992年10月10日致谭高德——《钱学森书信选(下卷)》0700页)
对唯象中医学的研究您主张在中国古代医易的基础上构筑唯象中医学。而我认为中国古代医易的局限性太大,不适用于人体这一开放的复杂巨系统。
不久前见到西安西北大学孟凯韬写的阴阳五行学说的数学论证,可见五行说的毛病在于把客观存在的复杂性简单化了。所以我不赞成您的主张,我认为您还没有从家传的中医学解放出来,真正进入现代科学。
我劝您要大胆创新、实事求是,千万不要把开放的复杂巨系统硬框在阴阳五行之中!阴阳五行不能解决社会科学问题,阴阳五行也不能解决人体科学问题。(1994年2月16日致邹伟俊——《钱学森书信选(下卷)》0886页)
所谓唯象学方法论,即一切从实践出发,先概括出若干经验规律,在进而构筑一个经验规律的体系。
所以唯象中医学,即从中医临床经验构筑一个医学理论,也就是知其然而不知其所以然的中医理论体系。这将是人体科学研究的一个非常重要的组成部分。
在组建唯象中医学的过程中,当然可以而且应该参考医易理论;但易的理论体系太简单、太机械呆板,不能解决开放的复杂巨系统——人体——的全部学问。
我国老中医的行医理论就是唯象中医学,用了周易的思想方法,但又不拘泥于周易,而是根据经验加以变通。(1994年7月9日致邹伟俊——《钱学森书信选(下卷)》0935页)
古典中医学中的心,看来包括了血系统及脑系统。脑血关系密切,人脑只占全身重量的2%,但用血量却占全身的15%用空气量占吸入的25%。
所以经典中医学认为心主神明,又主血脉。在今天我们建立唯象中医学则似应心、脑分为两的角色单元。即在唯象中医学,我们应根据今天我们对人体的认识,从新设计各角色单元,不必一定要从古。(1995年3月23日致邹伟俊——《钱学森书信选(下卷)》1036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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关于第四医学、超越医学的问题,我看是个科学态度的问题。说第一医学就完全把病人看成是反映物,完全被动,这并不是临床医生的看法。吴阶平同志就亲口告诉我,他认为医生要激发病人心理功能,不然治不好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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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人体科学的观点,中医有许多比西方医学高明的地方,但将来的医学一定是集中医、西医各民族医学于一炉的新医学。
所以请您也注意并收集国内、国外近年来对时间气象医学的研究成果,以发展并深化我传统的时间气象医学。(1990年12月11日致徐振林——《钱学森书信选(上卷)》0553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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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近来总感到医学,治病的医学,总有一个没有解决的问题:为什么会得病?不是总有人不得病吗?这种病(指“无症状心肌缺血”)既然不是细菌、病毒感染,是人自身的问题,但问题在哪里?
这是我近年来一直在求答案的难题,医学界好像还没有来得及考虑这个问题。(1993年12月26日致王士雯——《钱学森书信选(下卷)》0863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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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医与西医要真正结合,扬弃上升为新医学、人体科学的医学,的确很不容易,我曾说过:人体科学是现代科学技术工作中的珠穆朗玛峰!难的原因在于新医学是人体这样一个开放的巨系统的科学,除了中医、西医用的语言概念不同,
还要用新的思维方法:从定性到定量综合集成法。对此我能想到的办法就是召集对此有兴趣的中医、像您和对此有兴趣的西医、像吴阶平大夫开讨论会。所以我寄厚望于中国人体科学学会。(1996年2月29日致邹伟俊——《钱学森书信选(下卷)》1126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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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泛化”思想来源于“象”即意象、形象,也是从整体上认识事物。这一思维方法的优点在于宏观,能避免微观方法的因小失大。我国的中医就是用这个方法,所以我们称之为“唯象中医学”。
但用马克思主义哲学、辩证唯物主义来看问题,则“小”,微观认识不是可以不管的。也就是您还应该下点功夫学些西医学、生理学,使对人体的认识能落实到物质基础——细胞,以及细胞的内部物理与化学过程。
然后把局部与整体、微观与宏观结合起来,即从定性到定量的综合集成。这是对人体这样的开放的复杂巨系统进行研究认识的方法。
所以我几年前就向您宣传这个观点,唯象中医学是第一步,下面的任务是把唯象中医学与现代西医学辩证地统一起来,扬弃为更高级的医学,21世纪的医学。(1995年11月19日致邹伟俊——《钱学森书信选(下卷)》1098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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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巫术到医学是人类历史的普遍发展规律,世界各地都如此,西方也是这样的。在西方,后来科学逐渐进步深化,就成为现在所谓西医学。但近年来又发现西医的一套也遇到困难,所以又找到中国的中医学。
这从马克思主义哲学观点来看是一点不奇怪的,是实践中不断深化对客观世界,包括人体的认识。我们要从机械唯物论的西医走到辩证唯物主义的新医学;这是人体科学的任务。(1996年6月16日致陶先刚——《钱学森书信选(下卷)》1152页)
来源:中醫翟誌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