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宠物安乐在中国的众生相,理性与感性的悬崖之上,你们会怎么选?

2022-07-07 1016 返回列表
百万级博主的陨落 人设崩塌只因一条狗

Nikki Phillippi是英国一名小有名气的油管网红,原本在油管有129万订阅者,在ins也有43.9万的粉丝。她一直以清新靓丽的风格出镜,分享自己的日常生活,美食与育儿是她的主阵地,一度有多个品牌与她长期保持着合作关系。

图 | 网络

她家里除了老公Dan和孩子Logan以外,还养了两只狗,一只名叫Zoe的约克夏,另一只是牛头梗Bowser。本来一切安好,可是没想到她去年在ins上发了一条帖子,引发了轩然大波。原文主要讲述了,他们养了9年的狗狗Bowser咬伤了他们的儿子Logan,所以他们觉得是时候让Bowser平静地离开了。在贴文的最后,他们说这是他们生命中最悲伤的一天,说他们会永远想念Bowser。

贴文一发出Nikki的评论区就炸了,几乎都在骂她,问她为什么不给Bowser找领养,为什么就这样结束了它的生命。还有人觉得很生气,因为在Bowser生命的最后时光里,Nikki还在给它拍照片,还在利用它的剩余价值。Nikki更没想到自己成为了消费的对象,众多博主纷纷揪住这个热点,就其将Bowser安乐的行为,口诛笔伐,最高的播放量达到133万。

图 | 网络

或许Nikki也没想到网友的反应会这么激烈,之前合作的品牌方纷纷要求与其解约,迫于舆论的压力他们出来澄清。她和丈夫坐在镜头前,解释说Bowser小时候被人虐待过,有创伤应激反应,会有攻击性,咬伤过其他的狗,甚至还咬伤过他们的另一只约克夏Zoe。其实早在5年前Bowser就有过攻击人的行为,当时他们就想安乐死Bowser,但是动物保护组织的人不建议他们这么做。可这次Bowser伤到了他们的儿子,所以只能这样。

图 | 网络

该视频一出,评论区网友们的愤怒已经要冲破屏幕了:“等等,所以你杀了你的狗,还搞得好像是你帮了它一个忙似的???你第一次看到狗狗出现攻击性行为后,你本可采取十几种其他方法进行干预,但你直接跳到了最简单粗暴的方法——杀死它?是你不作为,导致狗狗的攻击性行为发展到咬到你儿子的地步。如果你是负责的狗主人,这些行为100%是可以预防的。Bowser,我很难过,你以这样的方式结束生命。”

后来又了解到Bowser咬伤她儿子的原因时更生气了,是Nikki的儿子Logan去抢Bowser的食物,Bowser护食才一不小心咬在了小男孩的脸上。所以说,小男孩之所以被咬,更多是父母没有看护教育好的后果。网友还深扒出来,这已经不是小男孩第一次欺负Bowser了,他在刚会爬的时候,经常去抓Bowser的耳朵。

或许Nikki在镜头前说这些想表达的是,安乐死对于Bowser来说也是最好的选择。可所有人都不买账,从他们的儿子和Bowser之间的相处来看,身为父母他们就是没有尽到责任。小孩子什么都不懂,也不知道怎样做会伤害狗狗会让自己有危险,这时候父母还不去教孩子,就是父母的失职。对于有人说的为什么不给Bowser找领养的问题,他们也解释了,说他们想过找领养,但是专业人士给他们的建议是,没有人能照顾好这样的Bowser。反正解释了一大堆,他们就是想说安乐死Bowser是迫不得已的选择。说Bowser就像是他们的孩子一样,说Bowser是有史以来最好的狗狗。

图 | 网络

最后,Nikki受不了这种指责,把所有社交平台的账号都转成了私密账号。一年的时间过去了,Nikki的社交账号也都开放了,不过人设早已崩塌,掉粉严重。但Nikki也有自己的支持者,他们觉得这样的抨击对Nikki来说有点过分了,毕竟她也是一个妈妈,要保护好自己的孩子。身为母亲爱孩子心切这所有人都可以理解。

TO BE OR NOT TO BE? 在生命面前,从来没有一个选择会轻而易举。但人们总是容易站在自己的角度思考问题,如果你是Nikki,作为孩子的家长,作为Bowser的主人,你会怎么选?

▌安乐在中国,远不止是一个医学问题

说起安乐,在中国的接受度并不高,甚至在人医的领域是不合法的。但在国外,无论是对于人还是宠物都作为一种临终关怀,甚至被当作一种福利,这是被国人所不理解的。

中国人对死亡的讳莫如深,使人们无法在日常生活中接受死亡,“善待”死亡,面对死亡较多表现出的是恐惧,而非面对现实地接受。所以决定宠物是否安乐,在中国更多先从情感接受的角度出发,而并非是医学。

图 | 网络

豆豆是一只吉林的土狗,前不久被主人安排了安乐。豆豆没有病,甚至可以说很健康,只不过它的主人要出国了,带不走它。它的脾气又非常暴躁,只亲它的主人Jokina(化名),不亲家里的其他人,还咬过很多人,包括Jokina的家人。

Jokina给那些被豆豆咬的人赔偿医药费,赔了都有上万块。主人找不到合适的接手人,思来想去,只能给它安乐。主人提出要安乐让医生很为难,毕竟宠物医院一般只给那些身患重病,没有救治意义的宠物安乐。Jokina一家家医院的跑,所有医生都是拒绝的,每位医生都让Jokina去其他家宠物医院问问。Jokina先后走了17家宠物医院了,生理和心理上早已精疲力竭,她实在不想再走了,如果都不同意的话,她的家里人会直接找人把狗活活打死。

最后她抱着一丝希望来到了吉林某宠物医院,把实际情况告诉了医生,并哀求医生给狗扎针,剩下的安乐步骤她来做。最后医生勉为其难的答应了,因为他觉得安乐比活活打死要好的多。

图 | “豆豆”(受访者提供)


Jokina回忆,医生还没靠近豆豆,它就开始发出警告性的低吼,自己只能先给它戴上头套和嘴套,但带上头套和嘴套的豆豆还在拼命挣扎,也许它也预料到接下来要发生的一切。最后三个男助理一起上阵,才按住了它,为了让主人操作方便,医生给豆豆扎上了留置针,并把所需的药配好,交代她用药的先后顺序后,医生关上了诊室的门,留下豆豆和Jokina一起。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大概一个多小时,时间似乎在这期间也放缓了,让意识也变得模糊了。

她至今还记得出门的第一句话,“你们帮我检查下吧”。语气中带着一丝哽咽,豆豆身下垫着家中带来的布,已经没有心跳,没有呼吸,它就那么安静的躺着。

“豆豆是只流浪狗,是被我收养的,那时候的它,身上都是被人驱赶后留下的伤口,触目惊心,我一开始也不想养它的,但是它一直跟着我,赶都赶不走,我只能收留它,自己买药给它上,家里人都反对,这也许就是为什么它只亲我一个人的原因吧!我一直想改变它,可是失败了。好了,现在它解脱了,我也解脱了。”Jokina的语气中带着一丝如释重负的洒脱。

豆豆不是因为不治之症,也不是丧失生存能力。在豆豆被打死和安乐之间,Jokina做出了她的选择,并亲自完成了安乐的过程,这是软弱的逃避还是坚强的面对呢?

▌安乐在宠物医院的现状

宠物安乐,在中国并没有硬性的法律法规出台,但是每家医院都有自己制定的执行标准与规章制度。我们采访了多家宠物医院,就国内宠物安乐领域,很多宠物主关心或者有疑问的问题,做了一个汇总。

宠物安乐死会分为六个程序:
1、经医生诊断,确诊为无治愈可能;
2、宠物家长与医院签订宠物安乐死协议;
3、宠物医生为宠物进行诱导麻醉;
4、静脉推注安乐死药物;
5、使用听诊器检查宠物是否还有心率;
6、宠物心率消失后,宠物尸体由宠物主人自行处置。

通常什么情况下可以选择给宠物进行安乐死呢?
1、患病宠物经过长期治疗但是没有好转迹象,并且经诊断没有治愈的可能;
2、宠物已经表现出十分痛苦的症状,如抽搐、严重脱水、尿失禁、彻底绝食;
3、宠物携带外来传染性病毒;
4、宠物收养所中,长时间未被领养的宠物也可能会被安乐死。

宠物安乐死真的毫无痛苦吗?
1、安乐死过程中会对宠物进行麻醉,如果麻醉剂量不足或者没有发挥效力时就推注安乐死药物,那么宠物也会感受到疼痛感。
2、安乐死药物毒性较强,经过血管时会带来强烈的灼热感,宠物身体也可能会出现一段时间的僵直,因此安乐死不一定完全没有痛楚。而大量使用安乐死药物可以抑制宠物呼吸,最终会导致它们呼吸麻痹死亡。

图 | 网络

在采访过程中我们了解到,现在越来越多宠物主能接受给宠物做安乐。江苏某宠物医院的宠物医生娜娜告诉我们,以前她在面对一些极度痛苦的病例时,向宠物主建议安乐这一途径,但大多被宠物主婉拒了。其中有个病例她印象很深刻,当时那条患犬是内脏器官的肿瘤,而且已经十三岁了,在他们医院已经治疗了很久,娜娜觉得已经无力回天了,但宠物主人觉得只要还有一丝希望,他是绝对不会放弃的。宠物主人还带着爱犬跑去上海,找专家做了手术,核磁ct 再加上术后要输血用药,先后用了7-8万,只是延缓了几个月的寿命。但宠物主人觉得很值,咱们中国人一直说好死不如赖活,能尽力陪爱犬完整的走完一生,他就没有遗憾了。

娜娜告诉我们,在国内宠物安乐还是一个相对来说避讳的话题,但是在国外,宠物安乐是被当做一种动物福利的。就拿猫口炎来说吧,我们国内会选择拔牙用药等诊疗措施,而国外的宠物医生首选就是安乐死,这是中国的宠物主根本无法接受的。作为一名宠主的娜娜医生,被问及自己能否接受给自己的宠物安乐时,她犹豫了一会告诉我们,在她觉得没有逆转的可能性,她会放弃治疗的,因为她知道某些治疗的过程对于宠物来说是非常痛苦的,而且不会发生质的转变,况且自己是学医的。

在各个社交平台上我们搜索“安乐死”,映入眼帘是一大批来自于宠物主的求助帖,在生死面前谁又会轻易做决定呢?

▌理性与感性的悬崖之上,你们会怎么选?

北京赛佳动物医院院长,资深兽医,每天都有来自全国各地的宠物主人,带着身患重症的爱宠,慕名前来找尹铁垣治病。

老尹认为,治宠物治到最后都是在治人。在他看来,宠物的病痛和残缺好治,而人心里的孤独、软弱、迷失和不负责任却无药可治。很多宠主多次对他说,医生能不能再给它开点药,让它再多活几天。老尹会直接跟主人说,你现在的心态如果是多活一天是一天,咱们就不要治了,人和宠物最大的区别是它们没有高级到怕死,它们没有对死亡的恐惧。宠物能感受到的是,它们还能不能玩,还能不能享受美食,如果不能吃了,不能玩了,即使多活三天,那三天都是十分难受的。濒死的宠物到了最后都是在为主人活着,它为主人活着,它很难受,关键是主人一定不会舒服,主人最后会崩溃得更厉害。

老尹自己所有的这些体会都是通过自己饲养宠物感受到的,他先后养了11只猫、4只狗,他将每只猫狗称作儿子和女儿,他陆续送走了7只猫和4只狗。老尹最后养的狗春杏,是他亲自接生,并用奶瓶一点点喂养长大的。春杏九岁时肝上发现肿瘤,老尹当时就下决心要给他做安乐。当时要做安乐的时候,老尹的同事都非常生气。老尹觉得自己可以想象治疗下去的全过程,他可以把春杏的肝切掉一块,它会很疼,伤口会恢复,等到伤口都愈合的时候,下一个出血又来了,之后他就再切一块,他一块一块的把春杏的肝切完,然后癌细胞又转移到肺...... 他觉得给春杏安乐了自己最疼,但它就不疼了。

图 | 网络

老尹说,“我心里很明确,就是要通过我的治疗,让宠物提高生活质量的同时,让主人接受这个过程”。他觉得安乐的意义是,如果不希望宠物一直疼下去的话,自己疼一下就好了。

死亡是生命的一部分。老尹说,每养一个宠物,就播下了一颗伤心的种子,美国人为什么要在孩子7岁的时候给养狗,为的就是孩子离开家之前,狗死了接受一场生死的教育。

图 | 网络

从理性的角度上,一些情况是如果宠物治疗下去花费巨大,这不是所有人能负担的起的,而且很多治疗过程都是十分痛苦的,一些情况是宠物已经到了一定的年龄,身体机能严重退化,没有了自主进食与排便的能力,拖着也许只是卑微的活着。从感性角度来说,很多宠物是陪伴了宠主十多年的朋友了,就要这样子离去,心中是万分舍不得的,另一方面,当看到自己亲密的爱宠受着病痛的折磨,也会想着,不如,给它一个解脱?安乐死的问题,确实是一个非常非常难做出的选择。一方面体现在主人身上,即使知道这样宠物不会在痛苦下去,可自己还是会有很多放不下的感情和眼泪。

本就十分为难的宠主,站在理性与感性的悬崖之上苦苦挣扎之时。身边或许还会出现类似这样的声音。“以虚拟的快乐避开死亡的神圣,淡化死亡恐惧,人为地让死亡变成快乐的享受是违反自然规律的。”“安乐死使用的药物对生态环境造成的危害不可逆转”。“生物个体的死亡是自然的。顺其自然才是敬畏自然的表现。你没有权利来决定宠物的生死!”

图 | 网络

关于安乐,每个人心中肯定都有属于自己的答案,没有必要去纠结别人的看法。安乐可能是生命承受之重,亦是生命不能承受之轻。在尊重生命的基础上,宠主不管如何选择都是艰难的,也是应该被尊重的,我们不能将自己的道德标准来绑架别人,每个艰难决定的背后有多少泪水,只有宠物主自己知道;每一回安乐手术,对于原本救死扶伤的宠物医生来说更是一次折磨。我们中国人的文化中自古就有一种顺其自然的概念,“寿尽而终”的概念过度被神话,以至于忘却了这世上存在着太多的意外与痛楚。当宠物在你面前哀嚎打滚时,选择袖手旁观的人其实很难意识到相比主动地做出选择,不作为,也许也是一种错误。相比于某些人逃避问题、明哲保身、“随波逐流”的时候,我们或许更应该赞美那些有勇气主动解决问题、愿意承担所有后果的那一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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