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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未来5到10年，中国的家族企业必然有相当一部分要在交接班中消亡。”
这是多年前，方太创始人茅理翔发出的惊人之语。
谁也没有料到，时至今日，这个预言真的成为了中国民营企业的第一大难题——
能让基业长青的接班人，从哪里来？
麦肯锡曾做过统计，在全球范围内，家族企业的平均寿命只有24年，其中能传承到第三代只有30%，能传承到第四代的，只有3%。
而哪怕是最保守的估计，全世界500强中也有40%是由家族所有或者经营。
这个极为庞大的企业群体，正面临着断层的恐惧。
“富不过三代”，真的是一个无法破解的魔咒吗？
01
“猪肉大王”的忧伤
52岁的万洪建，恐怕是中国商业史上最憋屈的“太子”。
一夜之间，万洲国际的官网上，有关他的一切资料都消失了。
一切的起因发生在6月17日，万洲国际发布公告，宣布免去万洪建包括董事会副主席、副总裁、执行董事在内的所有职务。
“对公司财产做出不当攻击行为，公司认为他无法履行其作为董事的才能、审慎及勤勉行事的职责。”
亲自签发这道免职令的，是万洪建的父亲，今年81岁高龄的万隆。
在此之前，万洪建一直被外界看作是“万氏帝国的二代接班人”。但如今一纸公告后，这位“准太子”已经被踢出了帝国的权力中心。
81岁的老父亲，为何会对52岁的儿子做出如此无情的举动？
外界猜测，答案藏在万洲国际的业绩里。财报显示，过去的2020年，万洲国际实现经营利润17.29亿美元，同比减少 14.9%；2021年一季度，万洲国际经营利润为5.01亿美元，同比下跌8.9%。
亲父子也要明算账，再加上万洪建“对公司财产做出不当攻击行为”（可能是殴打火腿肠，或者是恐吓自家的猪？），所以被免职。
如此一来，难题丢给了81岁的万隆。作为中国目前最年长的在任企业家，万隆的创业史可谓传奇。
万隆出生穷苦，在上世纪60年代加入河南省漯河市肉联厂后，一路干成了工厂总经理。通过一系列的资本运作后，以万隆为首的管理层拿下了公司的控股权，肉联厂也变成了双汇集团，也就是现在的万洲国际。
时至今日，万洲国际已是全球最大的猪肉食品企业，万隆也成为了名副其实的“猪肉大王”。
站上了权力的顶峰，万隆却渐渐走向年迈，谁来接班也成了他最大的心事。
作为万隆的长子，万洪建从2018年开始进入“接班”的范围，那一年他先后成为万洲国际执行董事、董事会副主席。但万隆那时候也表示：
“万洪建未来扮演什么角色，取决于两个要素：一个是有没有本事，另一个是能否得到员工们的支持。”
如今来看，万洪建显然没有达到万隆的要求，外界对“接班人”的猜想已经转移到了万洪建弟弟万宏伟、万隆的孙辈万子豪身上了。
81岁的万隆和千亿双汇帝国，何时能选出下一任舵手？
02
老干妈，再老都要干活的妈
万隆的烦恼，今年74岁的陶华碧一样能感受到。
陶华碧的创业经历，比万隆还要励志。凭借着一款辣椒酱，加上敢想、敢拼、诚信的风格，这个没上过一天学的农村妇女，愣是把一个小工厂拉扯成100多个亿资产的大企业，“老干妈”更是风靡全球。
但陶华碧的接班人却一点也不让她省心。
2020年底，一条限高引起了媒体的关注，天眼查显示，一家名为昆明贵山天阳房地产开发有限公司的企业，已被连续限制高消费19次，涉及金额约为9757万元。
▲资料来源天眼查
而这家企业背后的最终受益人，正是“老干妈”陶华碧的大儿子李贵山。
作为陶华碧的大儿子，李贵山本是外人眼中的“大孝子”。他高中毕业时，就因不忍心母亲一个人承担家庭重担，主动放弃高考，入伍参军。
在“老干妈”蒸蒸日上的时候，李贵山又辞去“铁饭碗”，主动承担起老干妈的管理任务，还教会了原本不识字的陶华碧在文件上写自己的名字。
正是这样一个踏实的“孝子”，心里却藏着不安分的因子。
早在2005年，李贵山就涉足房地产，还在昆明投资开发了昆明锦泰大酒店。在云南昆明，李贵山投资开发的“云润天阳”项目，至今还是“烂尾楼”。
天眼查显示，截至去年5月，贵山天阳相关案件达到100多起，涉及总金额1.37亿元。在其中的14起法院判决中，贵山天阳被列为被执行人，执行总金额超过1.6亿元。
在频繁的投资中，李贵山不仅没赚到钱，还碰了一鼻子灰。
2014年，陶华碧退休的时候，“老干妈”对外宣称：大儿子李贵山主外，负责销售市场等相关工作；二儿子李妙行主内，主要负责生产，各有分工。在股权分配上，老大老二分别市46%和51%。
陶华碧本以为可以顺利交接、安享晚年，谁成想，大儿子沉迷投资，二儿子更猛，差点把老干妈的品牌都毁掉了。
陶华碧退休后，老干妈的营收开始滑落，2016年到2018年，从45.49亿跌到了43.89亿元。
与此同时，网络上很多人都在吐槽老干妈“变难吃了”。媒体一调查，原来老干妈的辣椒换了品种。
在此之前，为保证纯正的口味，老干妈选用的都是贵州辣椒，而掌管生产后的李妙行，直接把贵州辣椒换成了成本更低的河南辣椒。
利润上来了，口味却变了，消费者也就开始抱怨了。眼看着业绩不断下跌，2018年，71岁的陶华碧重回一线，把贵州辣椒带回来了，老干妈的销量又上来了。
网上有人调侃，原来“老干妈”的意思就是“老了还要干活的妈”。
尽管陶华碧回归后，老干妈的销量迎来了短暂的上升，但这家企业不可回避的一个问题是——
当老干妈的“精神图腾”离开后，这家企业还能撑多久？
03
最年轻山西首富，破产只要12年
2010年1月25日，山西闻喜县。
海鑫集团厂区内正在举办一场婚礼，从婚车上走下的新娘，是当红女明星车晓。
这场婚礼，三千宾朋都是京晋等地的政商名流，光红包就发出去450万。
用一杆秤挑开新娘盖头的男人叫李兆会，这场婚礼的2年前，他刚凭借100亿元的财富在胡润中国百富排名第85位，成为山西最年轻的首富。
这应该是李兆会人生中最风光的时刻之一。但这个风光故事的开头，却非常凄惨。
2003年1月22日，同样是在山西省闻喜县，全国工商联副主席、海鑫钢铁集团董事长李海仓，在办公室被人开枪射杀。
资产总值40亿元的山西省第二大钢铁企业，一下子群龙无首。
作为李海仓的儿子，李兆会正是那时候正式接班海鑫钢铁。年仅22岁、啥都不懂的李兆会就这样成为了上万员工的霸道总裁。
为了保住父亲留下的财富，李兆会像变了一个人，接连在海鑫做了几件大事。
他开始认真学习钢铁知识，上任仅一年时间，就让海鑫钢铁成为了当年度中国民企中的“第一纳税大户”，成功地稳住了局面。
在这之后，李兆会开始巩固自己的地位。他先后逼退了自己的“五叔”李天虎和德高望重的老将辛存海，再将听话的六叔李文杰和妹妹李兆霞安排在重要岗位。这些操作完成之后，海鑫钢铁已经成为李兆会的天下。
在稳定局面后，李兆会将公司交给六叔和妹妹，开始了资本之旅。
2006年左右，正是全民炒股的热潮。带着巨资进场的李兆会起初是赚了钱的，仅民生银行一个项目，李兆会的浮盈就达到26亿。
要知道，那时候海鑫钢铁的总资产也才不到100亿，这样的收益让李兆会疯狂。加上海鑫钢铁那时候已经遇到发展瓶颈，李兆会希望在资本市场上寻找到新的机会。
此后，李兆会辗转于光大银行、兴业证券、山西证券、民生人寿等标的，痴迷着资本的游戏，获利颇丰。
但与此同时，李兆会的海鑫钢铁已经到了无比衰败的境地。到2014年3月，海鑫钢铁全面停产，不仅拖欠工资，欠缴当地政府的税金过亿。到最后，只能破产清算。
去年6月20日，海鑫集团843笔应收款项在阿里平台拍卖，这笔高达22.35亿元的资产包被6000万甩卖，依旧无人问津。懂行的人发现，里边全是各种烂账。
从坐拥百亿到申请破产，李兆会只用了12年。
那场耗资500万元的婚姻，更是在多年前就画上了句号。负债累累的李兆会，从此就消失了。
04
尾声
2015年，《福布斯》发布的全球家族企业100强榜单显示，欧洲企业占据榜单48%，其次是占27%的美国。
创业难，守业更难。没有一家企业在成立之初不想传承百年，但要做到这一点，不仅需要开天辟地的创业者，更需要继往开来的守业者。
回看世界历史，阿涅利家族、匡特家族、爱马仕家族……每一个穿越时间周期的家族企业，都有好几代人的守护。
那么，家族企业如何能守住财富？在我看来，有几个要点。
第一，选对赛道。绝大多数人没有意识到，家族企业能否长青，和接班人的个人能力其实没有必然的联系。当企业处在一个生命力持久的赛道时，接班人只要有正常人的水平、不犯大的错误就能实现企业的持续发展。反之，如果企业处在一个夕阳行业，接班人纵使有通天的本领，也很难力挽狂澜。
李兆会就是一个很好的例子。他能在股市上赚到几十亿，说明能力还是可以的，但他所继承的钢铁行业，那时候已经是走下坡路了，已经无力回天，海鑫钢铁破产也只是时间问题。
第二，顺应接班人的特质。一个企业的成功，是时代环境、企业家个性等多重因素缔造的结果，这些都是无法稳定遗传的。王思聪就是不喜欢做地产，这玩意谁都没法强求，让他去做喜欢的投资和娱乐，或许更能闯出一片天。这一点，在老干妈两个儿子身上也能得到体现。
第三，梳理好“三权分立”。不管后代能否接班，这一点都很重要。企业的控制权、分红权、经营权归属必须捋顺，倘若后代不给力，只让他掌握分红权就可以了，其他的交给家族信托和职业经理人更靠谱。西方很多大家族包括中国现在的一些家族，就是这样做的。
这样一来，不管后代给不给力，都能让家族财富延续下去。
做到了这几点，要想打破“富不过三代”的魔咒，还得牢记一句话——
一个家族的命运，固然要靠个人的奋斗，但也要考虑历史的进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