近日，青岛农业大学生命科学学院赵明辉博士在朋友圈公开给学校的克隆猫“平安”征婚。据报道，该团队于2020年12月24日繁育的英国长毛猫体细胞克隆后代“平安”目前已经8个月大。说起“宠物克隆”，可能大多数人感觉离自己的生活有些遥远。但是，一提及1996年世界上第一只克隆羊“多莉”，这个写在生物课本里的案例，一定会唤起人们的记忆。在“多莉”“出生”9年后，韩国一科研团队克隆出第一只猎犬。到2007年左右，克隆狗已开始在韩国商业化。2017年左右，国内已有多家企业开始提供商业化宠物克隆服务，猫、狗克隆成为两种较为常见的商业化克隆宠物种类，价格从10万至40多万不等。尽管一单“天价”，但不乏甘愿买单的爱宠人士。就在今年7月，“上海奶奶花18万克隆宠物”的话题就曾一度冲上微博热搜。其孙子表示，奶奶的爱犬由于年老多病将于不久后离世，为了让爱犬以另一种形式陪伴她，他和奶奶在咨询后最终决定花18万元购买克隆宠物服务。已经商业化的宠物克隆赛道，陆续吸引企业涌入，选择这项服务的用户和外界的质疑声也随之增多。一方面，大众对于宠物克隆的流程和所能达到的效果还不清楚。宠物克隆真的能一模一样吗？又能否复刻性格、灵魂？克隆的宠物是否和正常动物一样健康、长寿？另一方面，宠物克隆涉及宠物代孕，面临着道德伦理上的压力，可能会给大量宠物代孕母体造成伤害，也因此遭到动物关爱人士的抵制。深燃与宠物克隆的亲历者、宠物克隆企业高管以及相关科研人员沟通后发现，看似“天价”、“钱”景光明，才刚起步的宠物克隆，是在质疑和挑战中前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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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0年疫情期间，梁璇刷抖音看到介绍宠物克隆的相关视频后，一下子被击中。她一直以来的愿望就是希望自己的宠物能永远陪伴在身边，当即，她便找到了宠物克隆机构的联系方式进行详细咨询。深燃了解到，宠物克隆需要付出大量时间、金钱，但克隆出来的宠物，不但无法将记忆或灵魂“复刻”，性格和行为也极有可能出现较大差异，甚至在外貌上也并不一定能和原来的宠物完全一样，只能算是同卵双胞胎。即使克隆成功，克隆宠物的寿命和健康也存在一定争议。克隆羊“多莉”仅仅活到6岁，到普通绵羊寿命的一半时，就因为老年病“肺部感染”而离世，尽管英国科学家后来又用克隆多莉羊存储的基因克隆了4只“新多莉”，寿命超过了6岁，但也并未完全打消人们对于克隆动物容易感染疾病及早衰的质疑。直到2020年下半年，梁璇最终决定进行“宠物克隆”，于是先联系了宠物克隆企业相关工作人员进行细胞保存。和梁璇一样，选择先进行细胞存储的人不在少数。2021年1月，网红张沫凡在抖音发布视频，记录下了她带陪伴自己十年的宠物狗粽粽，花19000元做基因保留，即皮肤表皮组织提取的过程。提取细胞，是宠物克隆的第一步。深燃从一家宠物克隆机构了解到，宠物狗克隆流程为：提取细胞样本、提取细胞建系、构建克隆胚胎、植入代孕母体发育成新个体。详细来说，克隆宠物狗需要先从宠物身上提取细胞样本，一般为一小块皮肤，用细胞样本建立体细胞系，同时选取发情状态合适的一批母犬，收集备用的卵母细胞。随后，将成熟犬卵母细胞的细胞核去除，将犬体细胞移植入犬卵母细胞内，构建克隆胚胎。再将克隆胚胎移植入代孕母犬体内，代孕母犬经过妊娠，可克隆出宠物狗。猫的克隆流程和狗基本类似。提取细胞大概两个月后，克隆机构的工作人员告诉梁璇，建系成功，可以启动克隆。梁璇没有迟疑，答应“立刻启动”。在梁璇克隆宠物狗之前，上海的张玥在2018年时就花了38万克隆爱犬nini。张玥接受谷雨采访时曾说道，如果没有克隆，自己可能会抑郁。尽管38万是她当时所有的积蓄，但这笔钱花出去能让自己变得快乐。现如今，张玥经常在小红书晒出自己克隆狗的照片。1周岁时的新nini和15岁时的老nini，在外观上已经分辨不出差别了。某宠物机构市场人员告诉深燃，由于基因不同，猫的克隆出现外观差异的概率比狗狗要大很多。行业内公认的说法是，国内首只商业化的克隆猫出现在2019年7月，彼时浙江温州平阳的黄雨花了25万将自己的猫咪“大蒜”成功克隆。不过，克隆版和原版在外貌上有差异，最明显的是，原版“大蒜”下巴上有一小块黑色毛发，而克隆“大蒜”没有。这么多年过去了，宠物克隆的价格依然很贵。对比了多家克隆机构后发现，克隆猫在国内十万起步，克隆狗从十几万到二三十万甚至四十多万不等。与此同时，难以接受宠物离开自己、不顾一切想要留下爱宠痕迹的人也越来越多。在这种情况下，价格往往是宠物主们最后考量的因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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身处前景巨大的宠物行业，客单价十万起步，宠物克隆真的受欢迎吗？《2020年中国宠物行业白皮书》数据显示，2020年全国城镇犬猫数量首次突破1亿只大关，消费市场规模也达到2065亿元，比2019年增长2%。与之对应的是，“天价”宠物克隆赛道，仍处于起步阶段。宠物克隆企业希曼基因CEO郑时东向深燃表示，目前市场的普及度还不及0.1%，即使有需求、有能力，但很多宠物主对宠物克隆并不了解。2017年5月，国内较早自主做宠物克隆的机构希诺谷利用基因编辑成功克隆了一条比格犬后，隔了一两个月便将这项业务进行商业化。换言之，国内的宠物克隆技术商业化到现在才4年多。不过，据其介绍，时至今日其已经成功克隆了100多例宠物。这家公司在国内C端宠物克隆商业化方面声势较大，主要业务便是面向消费者做猫、狗克隆，同时还做基因检测、细胞存储等，已于2020年6月完成了数千万人民币的B1轮融资。与此同时，这个赛道已经吸纳越来越多选手加入。据深燃了解，除了希诺谷，当前国内还有博雅秀岩、希曼基因等企业提供宠物克隆服务。博雅秀岩主要面向C端，是2014年由博雅集团入股韩国宠物克隆机构秀岩生命工学研究所后联合成立的，前期一直需要依赖韩国的技术。据市场人员介绍，其克隆猫业务目前已经可以在国内自主开展，价格在10万元左右。而宠物狗克隆业务需要将细胞运送到韩国进行克隆，价格为48万，但因疫情被中断。希曼基因的业务以B端为主，主要向动物园提供克隆银背大猩猩等服务，已完成天使轮融资。郑时东提到，希曼基因目前的C端业务每年仅有十几单左右，以熟人推荐为主，还未形成规模化。郑时东向深燃分析道，科研人员和克隆代孕母体，是宠物克隆机构需要考虑的两大成本。当前的技术手段下，胚胎成活率在10%左右，10个胚胎大概只能成活一个。目前希曼基因没有饲养实验犬，选择和大型狗舍合作，科研人员也是和高校合作，这种合作模式较轻，克隆一只宠物狗的成本在10万左右，每单的利润5万-10万不等。但每年十几单，能贡献的业绩微乎其微。从希诺谷淘宝店铺显示的价格来看，克隆猫的价格为24.9万，克隆狗从贵宾犬等小型犬，到藏獒、秋田等大型犬，价格从21.9万到44.9万不等。希诺谷总经理米继东在2019年接受采访时表示，预计当年营收在1500万-2000万之间，但尚未盈利。成本的大头主要是在研发投入、克隆固定成本支出、人员投入等方面，随着成功率上升，成本未来有可能下降。一位行业人士表示，大量承接宠物克隆的企业会自己饲养代孕母体，也就是实验动物。因为宠物发情的时间不同，只有母体足够多，才能保证每个月有足够的卵子满足订单需求。不仅如此，宠物克隆机构和客户签订合同时，一般会设置交付订单时间，机构为了避免意外发生影响订单交付，会在一开始就找多个母体进行受孕，以提高成功率，这就需要数量充足的实验犬。据深燃了解，主要服务C端用户的希诺谷，是自主饲养实验犬，当前饲养了大概两千只实验犬。一般情况下，其克隆时会平均移植十个胚胎，代孕母体会选择三只左右。科研人员、市场人员也都是公司自主招聘，因此日常的经营成本可能更高。宠物克隆是一门具有想象力的生意，但市场发展处于早期阶段，赛道内的企业赚钱并不容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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商业化宠物克隆从出现的第一天起，与之相伴的争议就从来没有消失过。C端消费者对此最大的质疑是：“花那么大价钱克隆宠物，究竟值不值得？”选择克隆宠物的人，大多是出于与宠物感情深厚。但是，在社交平台也有很多人发表观点称，宠物克隆相当于只是重新买了一只外表类似的宠物回来，克隆的意义没有想象中那么大。“生老病死，都是应该接受的一件事。”在张沫凡的视频下，有人提出了这一观点。尽管张沫凡坚持先给宠物做细胞存储，多一份保障，不想未来后悔，但在视频中，她的妈妈表示，宠物狗粽粽是独一无二的，它的记忆、生活痕迹很难在克隆狗身上找到。宠物克隆的第二大争议，是科学伦理问题，最受关注的是宠物克隆所离不开的宠物代孕。一位律师告诉深燃，根据我国相关法律规定，代孕属于违法行为，构成犯罪的会依法追究刑事责任，但对于宠物克隆和宠物代孕还没有明确规定。中国农业大学动物科技学院教授赵兴波也向深燃表示，宠物克隆目前没有法律层面的风险，但会面临道德层面的压力。一些动物保护人士始终在抵制宠物克隆。他们认为，宠物克隆商业化，完全是为了满足人的一己私欲。消费者想要一只一模一样的宠物，但背后却会牺牲无数实验动物。这些实验动物们不仅会被打激素，还要进行一次又一次的手术，更要忍受着无尽的牢笼生活。东北林业大学野生动物资源学院教授刘玉堂向深燃表示，猫、狗等宠物克隆技术已经被攻克，但是克隆的效率也跟技术人员的素质和熟练度有关，如果技术不够成熟或熟练，前期需要大量实验，会浪费大量人力、物力成本。这其中，自然也包括实验动物的投入。2019年猫咪“大蒜”成功克隆，是工作人员先后制备了近40个克隆胚胎，分别植入到4只代孕母猫体内，最后才成功了一只。2020年，梁璇从10月底开始和机构确定克隆并排期，到12月底时，被告知第一次胚胎移植已经进行，但不久便被告知没有移植成功，首次克隆失败。今年4月，克隆机构又为梁璇进行了第二次胚胎移植。梁璇考虑到宠物克隆可能会给宠物代孕母体造成伤害，于是在早期就和宠物克隆机构的市场人员约定，每次胚胎移植只能使用一只代孕母体，而且最后克隆成功后，要领养代孕的实验狗，以让实验犬免受牢笼围困，安享余生。令梁璇没想到的是，机构在第二次胚胎移植时，私自用了两条代孕母犬，而且最终克隆狗不是梁璇所期待的顺产，是在她未被告知的情况下剖腹生产，并且共克隆出多只狗宝宝。“要么不成功，要么生一窝”，梁璇说道。克隆的结果与之前的约定大相径庭，梁璇在心理上一直难以接受。她做不到置这些和自己的爱犬有关系的狗狗于不顾，想要全部领养，但让她难以接受的是，机构不愿让她领养两只代孕狗。双方的斡旋已经持续了三个月。宠物克隆这门生意因为天价，对于商家来说诱惑不小，但更是在争议中前行。梁璇的经历，某种程度上也反映出，宠物克隆行业还未完全标准化，对整个行业的监管还有待加强。宠物克隆生意慢慢兴起的同时，如何避免宠物克隆技术被滥用，更是整个社会都应该思考的课题。*题图来源于Pexels。应受访者要求，文中梁璇为化名。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