定战术、练内功、强韧性，用匠人精神守护手术外科—季玲西

中国农业大学动物医院外科主治医师。中国农业大学临床兽医学硕士，毕业后就职于中国农业大学动物医院手术室。擅长：肿瘤与泌尿生殖等软组织外科。

见季玲西的当天是在北京西郊的大风天，因为疫情没办法进入学校，约在了距离医院500米的地方。虽然选在了休息时间，但采访过程中，每半个小时到一个小时的间隔，她都要说声抱歉看看手机，也会偶尔接下打来的电话，因为有一只住院的金毛犬还没有脱离术后危险期。在采访结束后的第二天，季老师发来贺电：“胖胖转危为安”记者也学她回了一句：“好狗”。

从中学时期就受医生家庭影响，结合自己对小动物爱好确定了成为兽医志向，对于季玲西来说，从动心到进入兽医专业并坚持在农大学习工作了16年，是一段单纯但不具备代表性的旅程。

“在带学生的时候，闲聊我会以“常规劝退”开场，你真的要干临床吗？这个还挺辛苦的。”因为目前职业认知教育较少，通过对农大本科学生就业的主观观察，她发现每年仅不到20%的学生会留下来做临床。喜欢动物和喜欢当兽医不是一回事，学生们越早、越准确地知道兽医的工作到底是做什么，越有利于他们更好地做出自己的选择。留下来才是真留下来。

肿瘤疾病作为宠物三大老年疾病之首，对家长来说就像是隐藏的定时炸弹，可能影响宠物的寿命和生活质量。肿瘤疾病作为基因相关疾病，有先天的因素，但更多地是随着机体老化而自然发生。

在肿瘤疾病的标准诊疗流程中，“诊断-分期-治疗”涉及了体格检查、实验室诊断、影像学诊断、外科及内科治疗等各个方面。同时肿瘤疾病患病动物往往年龄较大，虽然是因为肿瘤疾病前来就诊，但同时可能已经存在其他各种常见老年疾病。所以肿瘤科几乎需要每天都跟各科室对话。“只有先掌握了临床基本诊疗技术和基础常见疾病，我们才有能力去专攻肿瘤。”

季玲西正是这样一路走来，历经农大八年求学，还要再做三年手术住院医，成为主治医师后才逐渐在方向上越来越精。在季玲西看来，虽然成长周期较长，但每一步都应该尽量扎实。就像打篮球，掌握比赛规则、苦练运球投篮技术，再配合战术上场磨砺，才能打好自己的位置。

“是做专科还是做全科”是医学生们、初从业的医师们常常提到的经典问题。这个问题对于经历过农大漫长锤炼的季玲西来说，并不是问题。“如果没有扎实的全科基础，不可能成为优秀的专科医生。像盖高塔一样，地基必须要够宽够深，不然盖不高。所以不用一开始就太着急定科，务必打好全科基础。”

疫情以来涌现了很多线上课程，为兽医从业者们学习带来了极大的便利。只要想学，都能找到相应的课程。但也有学员在培训沟通中提出自己学习和应用存在不少的困惑。“你现在就是学习了各种招式，但你没有内功，看起来是一样的姿势，但你使不上劲。”理论基础是临床诊疗的内功，打通任督二脉才算真正入门。

虽然医生归根到底还是一个经验的积累，但是前提条件是必须要有足够的理论支持。大部头的学科经典的确会令人望而生畏，她就根据学员的情况，给出更可行的提升方式，比如欧洲兽医高级学院、农大培训课程这类实用又靠谱的继续教育课程。“哪怕你看得不多，如果通过理论基础把它们串起来了，你就能发现之间的共通原则。”

图为采访前一天在农大动物医院进行了手术的“胖胖”，在第五天康复出院。

临床工作中，皮肤肿瘤、乳腺肿瘤这些常见病占比可达60~80%。在季玲西来看，把常见病看好就是把底保住，行业诊疗水平可以有一个较大提升。所以肿瘤外科原则格外重要。

经过农大动物医院每年近千例的病例洗练，季玲西和她的伙伴越来越发现，诊疗过程中遇到的常常就是书上的问题，而规范诊疗很可能获得书中的成果。在实践中愈发确定——真得按书上规范走。“闯红灯一定出事故吗？闯红灯不一定就出事故，但是概率会高得多。大家还是一定要规范。”

“我感觉在兽医临床中的的收获，不是一个节点，是一个累积的过程。就好像是——我是在哪一刻喜欢上你的，我不知道；我就是觉得我越来越喜欢你。”

——季玲西

肿瘤科跟其他科室最大的不同，可能还是比其他科室面临的死亡更多。医学不是万能的，尤其对肿瘤的患宠来说。“有时治愈，常常帮助，总是安慰”。对于医生来说，经常面对死亡也并不能做到习以为常。每年，季玲西会通过复盘选出一个属于自己的年度病例，这个病例“让你觉得值得，你还是要往下走。”在她看来，在长期面对死亡后还能对“守住一个是一个”抱有强大的信念和乐观，是还需要磨炼的职业韧性。

随着经验累积，明确升高的技能点数、更加熟悉的病症诊断、更加自如的专业运用、越来越清晰的教学所带来的自信也会增强这份韧性。

曾经有一例年轻边牧的罕见肿瘤，才一岁就已经全腹腔转移，安乐后家长主动配合了医生的剖检。“我们救不了他了，但我们想知道他是什么病，能不能之后去救别的小朋友”。正是保持着仁医大爱的信念，这些病例不断地被给予新的力量，在死亡里长出了新生。

“外科大夫最愿意看到的是什么呢？这个小朋友在夕阳里边和家长一起回家了，可能从此不用再来找你，但是他康复出院了。”在整个采访过程里，除了学业、专业、自己还可以在行业内做的事情，季玲西说的最多的就是病例。这些病例里除了来求医的家长和治疗的宠物，还有季玲西和她同事的身影，这些病例常常与死亡联系。虽然她认为自己仍需磨砺韧性，但在讲述中，充满了对宠物个体的仁爱、对宠物家庭的关注、对宠物医疗的投入。她可能自己都不知道，对能康复的动物说的那句“好狗”，满是相信生命的力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