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奈被迫调剂专业,却入对行
俗话说:女怕嫁错郎,男怕入错行。张晓远高考后的第一志愿并非兽医专业,而是他当时想要学习的生物工程专业,但是在录取的时候,被调剂到了兽医专业。
记者:最开始被调剂到这个专业,应该也不是很感兴趣,你怎么还能坚持学下去啊?
张晓远:兴趣是可以培养的。兴趣源于一种习惯,可能个别人他的兴趣是与生俱来的,但是绝大部分人,兴趣是由习惯转变而来的。比如我在大学的时候差不多每天都要看一到两篇的英文文章,我在研究生的三年里天天在坚持做这个事情,自然而然形成了一种习惯,而随着习惯的增加,知识的积累,我对英文了解就越来越多,那我在英语上的压力就会越来越小,获得的成就感也越来越多,慢慢的就形成了一种兴趣。我学兽医这个专业也是这样,从开始的不感兴趣,到有点意思,到我会了一些了,到慢慢产生浓厚兴趣,再到从事这个职业。
记者:这个观点很有意思,因为很多人在不感兴趣这里就止步了,这需要很强的自制力和忍耐力。
张晓远:其实也不是说强制改变你的习惯,只是在原来的基础上再增加新行为而已,慢慢就培养了新的习惯和兴趣了。
记者:那具体怎么做?
张晓远:在最开始还没有形成兴趣的时候,就先去强制形成习惯,怎么强制呢?就是每一次脑子里想到这个事情,就必须要做这个事。
记者:一般学兽医专业的学生,在大学毕业之后,都有哪些就业方向呢?
张晓远:兽医这个专业的学生,在毕业之后一般都有四个方向:第一类是来为养殖业做服务的,叫做预防医学,比如说像一些大的公司里边做疫苗、药物研发 。第二类可能是进入科研的做科研研发。第三类可能是从事一些和兽医相关的专业,比如说实验动物,像北大实验动物中心。第四类:做临床兽医。
记者:那当时你为什么要坚持选择这个临床呢?
张晓远:因为在2003年就是本科最后一年,那个寒假正好也没别的事儿就去动物医院实习,一下子被当时的工作场景和要做的事情所吸引了。看到我们老师在和动物主人交流的时候,主人眼里流露出的那种对医生的信任和对动物的爱护,让我一下子觉得这是一个很有前途和温暖的职业,或者现在很流行的话是一个很有温度的职业,我突然就觉得这个事情是可以去做的。
随着我国畜牧业的发展和伴侣动物的增多,兽医的重要性日加凸显。兽医不仅维护着动物的健康,更是人类公共卫生安全的第一道防线,保护着人类自身的安全。从事多年的兽医工作,张晓远对这份职业的理解很有温度。
记者:为什么要去医治动物呢?
张晓远:我们现在把动物分为经济动物和伴侣动物两类。如果它是一个单纯的经济动物,那它就会有一个经济价值在那里,但是如果是伴侣动物的话,那它不是钱可以衡量的,它是一个超越经济价值的东西,要更多去考虑精神方面了。所以就要看你对这个动物的界定是什么,现在我们所接触的很多动物主人,他们对动物的界定是一个伴侣,是一个家人的概念。
记者:那你在看病的时候,如何去和宠物的主人沟通呢?
张晓远:首先要知道动物主人他来是想解决什么问题,也就是我们在和动物主人聊15分钟的时候,一定要知道今天他的就诊问题是什么?这是第一个事情。然后接下来要做的事情就是用我们的专业知识去帮他解决这个问题。其实和动物主人的沟通是很容易的,不是很难。只要知道我们和他站的角度是一样的,都是为了让这个动物好,我们是一个合作的关系, 至于沟通的过程中可能会有一些偏差,那慢慢去修正就行了。
影像科医生作为一个医疗的“幕后”工作者,他们没法直接看到患者康复,也极少受到患者的当面感谢,有很多时候,常常被人误解就只是一个“拍片的”,而实际上,影像医生是临床医学的“眼睛”,影像学在精准诊疗中正在发挥越来越重要的作用。他们不仅是病人的医生,而且还是医生的医生。因为临床医生的诊治,离不开影像科医生的判断。
记者:影像科医生的主要任务是什么?
张晓远:影像科医生能够帮别人解决他们看不到的东西,比如其他医生在看病的时候,他们可能会觉得这个动物有肾脏的问题,那这个肾到底怎么样?它不好到什么程度了?是因为什么原因产生的?这就需要影像医生帮助他们去看到这个肾脏的真实场景,所以影像医生实际上是帮助其他的医生在看病过程中更加直视化、可视化。
记者:那做影像医生枯燥吗?
张晓远:只要是你一进影像科的门,你就会觉得它是一个很有意思的事情,因为它的变化很多,这个乐趣不是说和人的乐趣,而是这个病例,你上一个看到的病例和下一个病例看到的情况是不一样的,所以你就不会感觉枯燥,而且每天都会有新奇的东西到你的身边来,就是一个很有猎奇感的行业。
比如我今天大概要做12个影像,那这12个都不一样。给人做影像的时候,可能人的五脏六腑都是相差没有多少的,比较有规律,但是动物可能偏差就有点远了,所以这也是你的乐趣,你会发现,这个动物和这个动物长得不一样,犬和猫不一样,你甚至会发现蛇的卵巢居然长这样。
比如我有一次看到一只蜜袋鼯, 长得和小老鼠一样,很多女生特别喜欢在兜里边儿揣一个 ,它怀孕的时候就和袋鼠一样,你觉得他这个肚子大了,你往这放一个B超探头,你去看里面有没有东西,可是突然就从里面钻出个小脑袋来,就很好玩。
记者:刚刚进入职场的时候,有没有犯错?
张晓远:我在实习的时候有一只白色的京巴,它当时来医院的时候咳嗽还有呕吐,然后我们的医生给他做了一个造影,当时觉得没有异物,就觉得没有任何问题。但是后来发现这个动物状态越来越差,发烧和感染都有了,因为当时是夏天,所以我们就以为可能和中暑有关,就按照中暑的方向去治疗了。可最后我们发现是因为我们在做检查的时候,钡餐呛到了动物的肺里面,导致了异物性肺炎,这样找到了原因后才把它治疗好。
记者:那这件事给你的感触是什么?
张晓远:检查是需要一个很注重细节的项目,任何一点小的失误都有可能会带来非常大的不好的影响,所以一定要细心,不然自己的一个失误,就可能给动物产生伤害。
医学影像难,难就难在同病异影、异病同影。所以,能否准确无误地读出医学影像所传达的信息,拨开迷雾找出真相,不仅考验医生的眼力和影像学功底,还需要有丰富的临床知识和经验。”从事影像诊断工作十多年,张晓远每天与影像打交道,慢慢地悟出了其中的奥妙。
记者:一个影像科医生成长需要经历哪些阶段?
张晓远:需要经历三个阶段:看山是山、看山不是山、看山还是山,这就是一个影像科医生成长的三境界!
记者:什么是看山是山?
张晓远:你在第一阶段是看见这个东西就是这个东西,比如你在肺里看到一个团块儿,那时候你就会觉得这就是一个肿瘤,这就是看山是山。这是因为很多年轻医生,刚刚走出学校,心中只有影像,眼中也只有影像,不知道人体复杂,没遇过同病异影,不懂得鉴别诊断,眼到手到,所见即所得,见山是山,见水是水,起于工作,止于工作,谓之工。
记者:看山不是山呢?
张晓远:当一个影像科医生工作了若干年,接触了各种各样的影像,参加了疑难病例讨论,经历过漏诊误诊,从此,走出了单纯影像,心中有了疾病,每看到一幅图像,便能联想到图像背后疾病谱,心中有了一病多影,一影多病,摒弃了非黑即白的思维模式。这就是看山不是山。还拿我们刚刚讲的那个肿瘤来举例,等你知识和案例积累了一段时间后,你再回过头去想,它可能的原因不仅仅是肿瘤,可能有很多种原因,到底是哪种原因,对于这个动物的预后是不一样的。如果是肿瘤的话,那在肺上有这么一个结节,这个动物的寿命会很短,不会超过三个月的。但如果是一个脓肿或者一个囊肿的话,就不会影响动物的寿命。
记者:嗯,那什么是看山还是山?
张晓远:当一个影像学医生,工作了很长一段时间后,经历过探索疑难的艰辛,体味过误诊漏诊所的尴尬,见识过医患矛盾的无奈,从影到病,从病到人,从人到社会,心中存念除了影像,还有病人以及病人家属。这时候,他既能一针见血,又能左右逢源,既能深入分析,还会不动声色,不仅能联系不同的影像表现,还能联系临床,联系病史生活史、个人史、职业特点、地域流行等等,进而做出正确的诊断,指导病人下一步的诊断和治疗。
记者:那这个过程你用了多长的时间?你是怎么去做到的呢?
张晓远:十年的时间!慢慢去培养自己的“影像学思维”,什么思维呢?就是你的脑袋里一定要有一个问题列表和鉴别诊断这两个概念,这样你才能够去突破“看山是山”的境界。所以在这个过程里,就要不停的多看多读,医学是一门永远在路上的学科,只有吐故纳新,才能保持专业优势,也唯有不断学习跟上影像学发展的脚步,多看影像诊断方面的知识、相关病理、文献报道等,才能做到眼力敏锐、细致入微、功底扎实、考虑全面。
医学是一门持续进步的学科,影像科医生更加需要不断更新自己的知识补充、精进自己。为此,在业余时间,张晓远经常会利用碎片化的时间,查阅资料,阅读论文,了解医学动态,关注学科内容,不断拓宽自己的知识领域。
记者:那你一般是怎么去学习的?
张晓远:第一,要多和别人交流,充分利用互联网、各种会议和资源。第二,要主动去学习,当遇到一个新医学问题的时候,一定要告诉自己,要去弄清楚最新的标准是什么!
记者:其实你在这个领域已经到了一定的水平了
张晓远:现在我们站的角度还是太低了,我们只是站在北京,或者说再大点儿,只是站在全国,那你有没有去和整个亚洲去比呢?有没有和世界小动物医师协会影像专业去比?所以我们的目光不能局限在国内,要放到全世界的区域去看!
记者:那老师未来的方向打算往哪边走呢?
张晓远:未来我想让自己往更加精细化方向去走。因为现在的知识更新很快,而人的精力又是有限的,想要在所有的知识里都学习是不现实的事情,所以,我可能要学会去舍弃,逐渐把自己的思维收收,然后在一些领域做一些更加深入的研究。
除了临床工作外,张晓远还担任了一些学校的教学工作,而丰富的临床工作经验,也给他打下了坚实的基础。在教学的过程中,很多学生都夸张老师的讲课生动有趣,脱离了传统医学的枯燥无味。
记者:你是怎么样做到让课程生动有趣的?
张晓远:备课这件事情不是靠突击,而是在平常的工作中就要有意识去积累案例,所以我平常在看病例的时候,我就会去整理和归纳这些素材,这样我的素材就会特别的丰富。毕竟我们讲的是临床类课程,这是一个实用性极强的课程,生动的案例能够让学术更加的明白。
记者:你主要负责哪些方面的教学工作?
张晓远:一方面是学校的教学工作,针对于统招学生的标准上课;另外一方面是继续教育工作,面向社会的对兽医工作者的培训,我主要负责的是北京、山东、新疆,都是瑞派体系内部的医生,那我们目前主要做的事情是两个方面的事情:一是住院医生的培训,二是专科医生的培训。平常我们差不多每两周都会有一个任务,要做任务的汇报,还有进行病例讨论。
住院医生这块,我们差不多每年有二十几个住院医生。那对于住院医生来讲,我们主要的目标是来让他成为一个医生,而成为一个医生不是知识的问题,是思维模式的问题。所以我们在培养住院医生的过程中,主要是让他的思维模式逐渐从一个要做什么的模式逐渐向思考我为什么要这样做,以及我做的目的是什么的模式去转变,其实这也是从助理的模式向医生的模式去转变。而我们采取的教学模式是,让他们去做病例的分析和和讨论。
专科医生这块。就是一些已经成熟的医生,如何引导他们向影像科医生发展,这又是另外一种模式。因为人家已经是一个医生了,他们的思维模式是没有问题的,他们最需要的是突破临床和研究的这个瓶颈。因为很多医生都是做临床的,临床讲究的是时效性,而做科研要求的是完美程度, 如果想往专科方向去发展,就必须帮他们分析在追求速度的过程中可能会出现哪些问题,这个问题我们该如何解决。然后逐渐以问题为导向,逐渐引导他们往完美度也就是科研方向去发展。
记者:做了这么久的教育工作,你有什么特别深的感触吗?
张晓远:教育过程中要因材施教,我会根据每一个学生的特点去安排教学任务。比如有的医生基础差,但是动手能力强,那我就会通过动手能力去帮助他建立兴趣,然后通过实操去帮助他理解理论;而有的医生基础知识很好,但是动手能力差,那我会从让他从分析问题出发,问题分析清楚了,然后再转变到实操。
记者:带了这么多的学生,对于年轻的兽医,你有什么好的建议吗?
张晓远:影像科有一个很重要的概念叫做一图多病,这就是我们之前讲的那个“看山不是山”的境界,那我们怎么去突破这个境界呢?还是要回归到我们兽医基础——病理学。新进入影像科的医生一定要学好病理学和病生理学,因为这是你未来理解这个图像背后原因的重要知识,一定要打好基础。
多年的医学影像历练以及数十年的“片海浮沉”已经让张晓远练就了一双“火眼金睛”,以及一身“抽丝剥茧”找出导致各种临床问题“元凶”的本领,作为入行到现在已经近20年的“医学影像老行家”,张晓远一直为影像事业发展贡献着自己的一份力量!
方寸黑白辨疾患!擦亮临床的“眼睛”!在影像学这条路上张晓远一直乐此不疲、充满好奇!